少顷,那把刚刚离他脖子远了一寸的匕首再次抵上来:“人呢?!”
“跑了!”
小二浑身战栗,压着嗓门嘘声回答,简直是知无不言,生怕说漏半点自己知晓的情况惹得身后人不快:“两天前就跑了,不知道谁开的笼子,半夜不见的。小的们请示了三小姐,三小姐起先没说话,后来饕餮谷的人用蝣语三小姐问要不要打发人去追,三小姐才摇头,那时小的们也才知道,三小姐听不懂中原话。”
钟离四蹙了蹙眉。
三小姐听不懂中原话?
在他记忆中,饕餮的三小姐聪慧过人且心思深沉,三岁便能念书识字,活到现在,精通中土话和蝣语,怎么到这儿,反倒被人认为不会中土话了?
他没有深思,毕竟那位三小姐自来便十分特立独行,言行举止绝非常人所能揣摩,此番嫁到中原,天子冷酷,皇家无情,兴许装聋作哑,自有她一番道理。
钟离四收回思绪,最后问道:“朝哪个方向跑了?那个蝣人。”
“小的不知……小的不知啊……”小二欲哭无泪,在钟离四双臂禁锢下依旧是两腿战战,很快胯下湿了一片,“大人们在院子里查不出任何痕迹,三小姐又给了示意,便没人追究了……”
他话未说完,听到身下一片淅淅沥沥声响。
钟离四顿时撒开手往后一退,皱着眉头看了看小二脚下,猱身上墙,眨眼间翻墙而走。
“哪有人拿刀比着脖子就吓尿的?”
半个时辰后,钟离四远离了官驿,和那罗迦并排行走在林间小道上,春风吹着他的头发,使他的卷发在后背看起来像一束束轻轻飞舞的细小波浪。
他对刚刚那一幕百思不得其解:“他要是碰到阮玉山,岂不是要怕得肠子都吓出来?”
钟离四边问边征求那罗迦的认同。
那罗迦眼珠子圆圆,眼白也圆圆,斜过眼睛看着他,有些无语:“嗷。”
“好吧。”钟离四别开头,对那罗迦的回应略微不满,“我是有点太想他了。”
“嗷。”
“你说脸色?”
钟离四摸了摸自己不知为何在逐渐褪去血色的脸,隐隐也感到行动有几分吃力,尤其是在动用玄气的时候。
他想了想,认为这是自己奔波一天一夜没有休憩的缘故:“不知道。可能是我刚才太紧张百十八了——我以为他已经死了,没想到是逃了。待会儿找个地方休息休息,兴许就恢复了。”
如今百十八已经逃离,虽不知去处,但天南海北,只要离开了饕餮谷,哪里都是好去处。
百十八机灵,钟离四不担心他会像阮铃一样被人捉住变成待宰的猎物。
悠悠天地间,只要他活着,百十八也活着,钟离四相信,他们迟早有再见的时候。
他已经不再把生的希望寄托于早已离去的七十五,但百十八他一定要找到。
快也好慢也好,他一定要看见百十八还好好地、自由地活在世上。
“不行。”钟离四顿住脚,“我还不能去找阮玉山。”
他低头看向腿边的那罗迦,目光熠熠,甚至滚烫了起来。
“我还要再去做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