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村里围观的人都走了之后,于立和朱玉又大吵了一架,王香芹起初还帮着儿子,到后来,只得在中间不停的劝和。
这事吧,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但就是像吞了个苍蝇下肚,膈应的慌。
尤其是还在村里传开了,现在村里无人不知,估摸着这一时半会这风头都过不去。
王香芹现在是连门都不想出了,怕被对门的赵红梅嘲笑,也怕被村里人议论纷纷。
大房屋里,直到后半夜才消停下来,灯也熄了。
朱玉被于立赶出了屋子,一个人搬了个凳子,在堂屋里摸黑坐着。
初秋的夜晚很冷,即便堂屋的门关严了,还是会有冷风从门缝里钻进来。
她下午闹腾了一通,这会儿后背衣裳都出透了,风一吹,透心的凉。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直到现在,她的心里还突突直跳。
但跟关藤这事,她心里隐隐约约还是觉得委屈。
他们又没干过那事,只是一起喝喝酒,唱唱曲,再有就是帮关藤铺铺被子,暖暖被窝。
其实一开始她是不知道关藤不行的,只觉得这个老者读书多,有风度,喝酒吟诗,那都是读书人喜欢的,她作陪也没什么。
再渐渐地,关藤说两人是挚友,就带她回家,她只觉得新鲜,就给他做做饭,收拾收拾屋子,听他念书吟诗,她也听不懂,但是觉得有学问。
再后来,他们就睡一起了,但关藤说什么都不会做,也真的什么都没做,她就更相信他。
慢慢的,她也就觉得这事没什么不对,每个月去看于金元的时候,就会顺便跟关藤在一起腻歪腻歪。
关藤是岁数大了点,可是岁数大会疼人啊,也不嫌弃她什么都不懂,还答应以后叫她的银元去县里念书,多好的事。
有一段时间,她甚至觉得,就这么跟了关藤也不错,让于银元给他做干儿子,反正他也没有后。
这样的想法,时常在她待在家里干活的时候冒出来。
她有时候看着大呼小叫的婆婆,除了翻翻地什么都不会的丈夫,还有那整天只知道跟她争抢一点小便宜的妯娌,就觉得心烦。
她觉得自己跟他们都不一样,她在这里熬着,是有头的,等关藤把于银元送到县里,肯定也会带自己走的,早晚有这么一天。
“娘。”
一道低沉却带着些稚嫩的声音在黑暗里兀的响了起来。
“……哎,哎。”
朱玉吓了一跳,猛地被拉回现实来。
只听得一阵窸窣作响,眼前亮起一簇微弱的烛火。
于银元披着衣服,轻手轻脚的从西屋出来,倒了点蜡油在地上,把蜡烛固定住,然后在她旁边蹲了下来。
“你,你不睡觉,干啥来了?”朱玉问道。
于银元没吭声,过了片刻,才缓缓开口:“娘,你受苦了。”
昏黄的蜡烛映照着于银元的脸庞,十二三岁的年纪并不大,但朱玉却在他脸上看到了远超他年纪的成熟和稳重。
她只觉得眼睛一酸,已经哭的通红的双眼,又落下泪来。
“娘……不苦。娘这也是自作自受的。”
“不是,”于银元语气有点坚决,“我白天在奶奶面前那么说没有办法,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和大哥。奶奶给的那点银子,我爹还要拿去一些,根本就不够。”
“是啊。”朱玉叹了口气,但面对着于银元,她又觉得有些欣慰,好在,小儿子是懂她的,也没有怪她。
“没事的,娘,我知道咱们家里欠了不少债,还没还上。你不用担心我上学的事,我从前不是一直都是自学的,我以后也可以自学。”于银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