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姨。”陆聿珩说,“最近下雨天气很差,山顶上很多路都有石块,我很担心栖栖,我上去找一找他。”
邓红芸一听,也着急起来:
“那不行,你一个人去也不安全。”
她把头探出去,喊了两声:
“老陈!允之!”
“栖栖上山顶拿柴大半天没回来了,你们去山顶上找找栖栖呢?”
……
高原深邃的阴霾之下,翠绿的树木层层叠盖,今日依旧是阴天,原本就稀薄的光线穿过叶间的缝隙投到泥泞湿漉的土壤间,显得幽暗闭塞。
陈栖裤管上全是黏腻的泥水,他一瘸一拐地找了块石头坐下,仰头能看见藤蔓交汇叠盖的洞口。
看不见外面光线的变化,陈栖也不知道在这个洞里待了多久。
他把背后的箩筐放下,艰难地拿出手机,连续发了几条消息,都是失败的感叹号。
陈栖是个爱干净的孩子,一直都是。
此刻浑身都裹着腐败树叶和不知名动物排泄物的味道,实在是让他难以接受。
真是运气不好。
陈栖想。
这不是他第一次跌进这个洞里,再很多年前,连年龄都记不清的时候,也滚进来过一次。
不过那会儿陈朋义和邓红芸在外打工,拜托了小姑照顾他一段时间。
他上山拾些干牛粪,准备回去混着柴火烧,一不小心脚滑就跌进了这个山洞里。
那会儿他寄人篱下,哪怕是真的在山洞里死掉说不定都没人会想得起来,在洞里待了两天两夜,也是上天眷顾,给他留了一条很粗的藤蔓,才能从洞里爬出来回到了家。
陈栖没有告诉任何人那件事,只是被接到城里后的许久,他都拒绝去小姑家吃饭。
哪怕记不得年龄,记不清洞的位置,陈栖也记得那种绝望。
仿佛被世界上所有人都抛弃了的绝望。
不过运气是会用完的。
这次的洞缘一干二净,没有任何能让他搭把手的藤蔓。
他迷迷糊糊地闭上了眼,蜷缩成一团,像只受了伤的幼犬。
不知睡了多久,窸窸窣窣的声音在上方响起。
“陈栖。”
“陈栖!”
“栖栖!!”
陈栖在若隐若现的呼唤声中,慢慢睁开眼。
眼前依旧是漆黑一片,伸手看不见五指。
“陈栖。”
“是我。”
陈栖听见了陆聿珩的声音。
他慢慢仰起头,透过狭小的洞口,他看见了今晚弯成一道镰形的月亮,以及陆聿珩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