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啧啧啧…打得真热闹。”
谢必安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狭长的凤眸中闪烁着残忍的愉悦,“玄真观的老牛鼻子们,倒是有几分本事。可惜啊…人力有时穷,如何敌得过这汇聚了万千痴念怨毒的‘养料’?”
他指尖在镜面轻轻一划,画面切换至城北古祭坛上空那剧烈挣扎、却依旧在不断被怨气洪流滋养、缓慢凝实的空间裂隙,以及裂隙中渗出的、越来越浓郁的万怨窟污秽。
“通道的稳固速度,比预想的还要快些。”谢必安眼中闪过一丝满意,“看来那三个‘饵’,吃得够饱,闹得够凶。不枉本官精心挑选,又‘加了些料’。”
他指的是那三件邪物(玉佩、铜钱、琴谱)中蕴含的、远超寻常的万怨窟本源秽气。
殿门阴影蠕动,范无救巨大的身躯踏入,带起一股浓郁的血腥气。他猩红的长舌舔过獠牙,瓮声瓮气地邀功:“七哥!按你的吩咐,血狱里那些最肥美、怨毒最深、最疯狂的痴鬼怨魄,挑了一百零八头,全喂给‘小宝贝’了!嘿嘿,它吃得可欢了!长得那叫一个快!恨意滔天!保管让转轮殿的贵客们…终身难忘!”
“很好。”谢必安眼皮都未抬,指尖再点镜面。
镜中景象瞬间切换至一片翻腾咆哮的血海深处!那团由亿万怨魂残骸、扭曲血肉与纯粹怨毒凝聚而成的血肉淤泥胚胎,此刻体积膨胀了数倍!
胚胎核心,那颗由暗红秽气构成的搏动心脏,每一次跳动都引动血海掀起滔天巨浪!
胚胎表面,无数痛苦嘶吼的面孔更加清晰、扭曲,散发着令人窒息的毁灭气息!胚胎周围,还残留着几具尚未被彻底吞噬的、散发着强大怨气的痴鬼残骸!
“还不够快。”谢必安的声音陡然转厉,带着一丝不满的阴冷,“阳间的‘养料’输送被那老牛鼻子阻了一阻。范无救!”
“在!”范无救眼中凶光大盛。
“去!把血狱里关押的那几个‘大家伙’放出来!特别是那个痴迷力量、吞噬了同僚的‘血狱典狱长’!让它去‘喂’我们的‘小宝贝’!让它恨!让它疯!让它更快地醒来!”谢必安眼中闪烁着病态的兴奋,“本官要让它…在转轮殿的‘贵客’踏入万怨窟的那一刻…彻底苏醒!给她们一个…永生难忘的‘惊喜’!”
“嘿嘿嘿!明白!七哥放心!保管让它吃得饱饱的,恨意冲破血海!”
范无救狞笑着,巨大的身躯裹挟着更加浓郁的腥风,转身冲出大殿,迫不及待地去执行这充满血腥与毁灭的命令。
谢必安独自留在殿内,看着水烟镜中酸杏儿颈后那圈暗红伤痕,以及玄诚道长全力封印空间裂隙的吃力模样,发出一声低沉而愉悦的冷笑:
“青莲染尘…老牛鼻子疲于奔命…好戏,才刚刚开场。无相画官…你的寂灭,又能封印多少?呵呵呵…转轮殿,你们的‘清净’…到头了!”
忘川水雾氤氲,却无法驱散弥漫在酸杏儿心头的沉重阴霾。
她盘坐于青玉石台,颈后青莲印记光华黯淡,边缘那圈暗红伤痕如同烧红的烙铁,传来阵阵灼痛与深入骨髓的阴冷。
藏经阁书痴简翁那被污染扭曲的痴念、万怨窟血海翻腾的恐怖景象、以及净化过程中那如同跗骨之蛆的污秽反噬,如同梦魇般在她识海中反复翻腾。
林木生如同冰冷的石像,静立一旁,枯寂面纱下玉质鬼眼毫无波澜,仿佛刚才那场惊心动魄的净化从未发生。
他只是冰冷地传达了转轮王的下一步敕令:“藏经阁文脉异动根源已明,邪秽源头指向万怨窟。奉转轮王敕令:命净秽笔童酸杏儿,即刻前往万怨窟外围,探查邪秽侵蚀路径及强度,评估其威胁等级。本官随行监督。”
前往万怨窟?!
酸杏儿心头剧震!那血海翻腾、亿万怨灵哀嚎的景象瞬间充斥脑海!
颈后暗红伤痕传来更剧烈的刺痛,仿佛在发出最严厉的警告!
那地方…是污秽的源头,是毁灭的巢穴!以她现在的状态,青莲印记受创,魂力尚未恢复,深入其中,无异于羊入虎口!
“大人…”酸杏儿抬起头,清澈的眸中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惊惧与疲惫,“属下…属下青莲印记受污秽侵蚀,魂力未复,恐难当此重任…万怨窟凶险莫测,是否…”
“此乃敕令。”林木生冰冷的声音打断她,毫无起伏,如同在宣读铁律,“转轮殿职责,净秽安魂,镇守轮回秩序。万怨窟异动,威胁文脉根基,乃至幽冥稳定,不容有失。汝之印记受创,乃职责所需,亦为历练之机。理解深渊,方能净化深渊。”
他玉质鬼眼扫过酸杏儿颈后的暗红伤痕,目光在那污秽烙印上停留了一瞬,冰冷依旧:“畏惧,乃净化之大忌。汝若连外围探查之勇亦无,何以担净秽之责?”
酸杏儿看着林木生那枯寂无波的眼神,感受着他话语中不容置疑的决绝与…一丝难以言喻的冷酷评估。
她明白了,这不是商量,是命令。是转轮殿对净秽笔童的考验,或许…也是对她能否驾驭青莲之力的终极试炼。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恐惧与身体的疲惫,眼神重新变得坚定。她对着林木生深深躬身:“属下…领命。”
忘川水雾依旧流淌,但酸杏儿知道,自己即将踏上的,是一条通往真正深渊的道路。万怨窟的低语,已在耳边回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