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上死灰一片,眼窝深陷,嘴唇干裂发紫,呼吸微弱得几乎停止。
更严重的是,他的魂魄——那点被希恶鬼吞噬了大半、又被强行剥离出来的残念,此刻如同风中的残烛,微弱、涣散,充满了被污染后的空洞与绝望。魂魄核心处,一点极其微弱的、青灰色冰晶般的印记,如同嵌入魂髓的铡刀碎片,正散发着冻结思维的枯寂寒意!
冰晶深处,一丝污血般的暗红缓慢蠕动(堕落污染)。
这是刑鬼烙印通过希恶鬼间接污染的结果,如同恶疾的根源,正在加速他魂魄的溃散。
若不施救,不出一炷香,他便会魂飞魄散,彻底化为这破屋里的又一缕怨魂。
林木生淡漠的目光扫过老人残破的魂魄。救?一个被恶念侵蚀、魂魄污浊的凡人,救之何益?任其自生自灭,魂魄溃散后,那点刑鬼烙印自然也会消散。
然而,就在他意念微动,准备转身离去的刹那——
炕角,一堆被翻得乱七八糟的杂物下,露出一角褪色的红布。
林木生眉心敕印光芒微微一闪。意念扫过。
红布下,是一个小小的、手工缝制的布娃娃。娃娃针脚粗糙,布料陈旧,但能看出缝制者的用心。娃娃怀里,抱着一个更小的、用碎布条卷成的“书卷”,上面用炭笔歪歪扭扭地写着两个字:“爷爷”。
布娃娃旁边,是一张被揉皱又展开的纸。纸上画着一幅同样稚嫩的炭笔画: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画风幼稚),拉着一个穿着长衫、拄着拐杖的老人(画风潦草但慈祥),站在一座开满野花的小山坡上。
画旁歪歪扭扭地写着:“丫丫和爷爷,回家。”
一股极其微弱、却无比纯净的思念与孺慕之情,从这幅画和布娃娃上散发出来。
这股情感,如同污浊泥潭中冒出的一股清泉,微弱却执着,穿透了老人魂魄中弥漫的死寂与刑鬼烙印的冰冷,轻轻触动了……无相画官眉心敕印核心那点温润的玉白光芒。
玉白光芒极其微弱地……跳动了一下。
石佛寨的油灯……阿婆在灯下缝补的身影……山娃举着刚画的、歪歪扭扭的大公鸡,献宝似的递过来……“阿婆,看!像不像?”
一丝极其微弱、几乎被枯寂与轮回法则彻底淹没的涟漪,在林木生意识最深处……漾开。
林木生抬起的脚步,顿住了。
他缓缓转身,面向土炕。
右手塑形玉笔抬起,笔尖玉白光芒流转,不再锋锐,而是变得温润柔和,如同初春的暖阳。
笔尖对准炕上奄奄一息的老人,凌空勾勒。
没有复杂的符咒,没有磅礴的能量。玉笔只是在虚空中,轻柔地、缓慢地,描绘着一个极其简单的图案——一颗心。
由纯粹玉白光芒构成的、线条柔和的心形图案,在虚空中缓缓成型。图案中,流淌着温和的塑形之力与一丝微弱的……源自那幅“丫丫和爷爷”画作的思念之情。
“——塑形,归魂。”
玉笔轻轻一点。
那颗玉白的心形图案,如同归巢的乳燕,轻柔地、精准地,没入周老秀才干瘪的胸膛,融入他那濒临溃散的魂魄核心!
嗡——!
老人残破的魂魄猛地一颤!
玉白光芒如同最温柔的春雨,滋润着干涸龟裂的魂土。
温和的塑形之力引导着涣散的魂力缓缓聚拢、弥合裂痕。那点纯净的思念之情,则如同一点微弱的火星,点燃了老人魂魄深处几乎熄灭的、对“丫丫”的牵挂与守护之念。
“丫……丫……”老人喉咙里发出一声极其微弱的、如同梦呓般的呼唤。空洞死寂的眼窝里,极其艰难地……凝聚起一丝微弱的光。
魂魄的溃散,被强行止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