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张脸肥硕油腻,如同发胀后泡在水里的馒头,堆满了谄媚与贪婪的褶子。绿豆小眼滴溜溜乱转,闪烁着狡诈、残忍与极度市侩的光芒。蒜头鼻下,两撇稀疏的鼠须随着他刻意的咳嗽而滑稽地抖动着。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手中那根足有碗口粗、丈许长、通体漆黑如墨、缠绕着暗红血纹、顶端镶嵌着一颗狰狞咆哮鬼头的哭丧棒!
鬼头双眼镶嵌着两颗猩红的宝石,闪烁着不祥的光芒,仿佛随时会择人而噬。
执杖鬼—钱禄!
生前乃一国之巨贪奸相,谗言媚上,构陷忠良,贪墨无度,卖官鬻爵,致使民不聊生,烽烟四起。
死后因其滔天罪孽与弄权窃国的业力,不入轮回,被罚入枉死城,永世担任“执杖鬼”——专司鞭笞、杖责新入枉死城、罪业深重或“不懂规矩”的亡魂!
千年积威,早已将此职变成了敲骨吸髓、中饱私囊的肥差!
此刻,钱禄踱到一个衣衫褴褛、魂体虚幻、拖曳着一条湿漉漉、散发着水腥恶臭的溺毙绳(象征溺水而亡)的老妇亡魂面前。老妇瑟瑟发抖,如同寒风中的枯叶,手中紧紧攥着一张几乎被汗水(魂液)浸透的、破旧不堪的“路引”。
“嗯?”
钱禄绿豆眼一斜,鼠须一翘,哭丧棒重重顿地,发出沉闷如擂鼓的“咚”声!
震得周围亡魂魂体一颤!
“路引呢?磨磨蹭蹭,找死不成?”
声音尖利刺耳,带着浓重的官腔与毫不掩饰的恶意,如同钝刀刮骨。
老妇吓得魂体一颤,慌忙将那张几乎攥烂的路引双手奉上,浑浊的魂眼中充满了恐惧。
钱禄伸出肥短、留着肮脏长指甲的手指,漫不经心地捻过路引,如同检查赃物的赃官。
他瞥了一眼,随即发出一声夸张的、充满嘲弄的嗤笑:“啧!字迹模糊不清,朱砂印鉴残缺不全!一看就是粗制滥造的伪造品!按枉死城铁律……当受百杖!以儆效尤!”
他绿豆眼中闪烁着猫戏老鼠般的残忍与贪婪,哭丧棒轻轻敲打着肥厚的掌心,拖长了令人作呕的油滑腔调,“不过嘛……本官念你年老体弱(魂体),又是初犯,不懂规矩……若肯孝敬些‘茶水钱’,打点打点上下关节……倒也不是不能……通融一二……给你个方便……”
老妇亡魂吓得魂飞魄散,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魂体撞击冰冷的地面发出沉闷的响声,连连磕头:“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啊!老身……老身实在没有钱啊……生前……生前就是被水匪抢光了家当,推入江中才……才落得如此下场啊……求大人开恩!开恩啊!”
“没钱?!”
钱禄脸色瞬间阴沉如锅底,绿豆眼中凶光毕露,肥脸因愤怒而扭曲!
“没钱还敢伪造路引?!罪加一等!来人!给我拖下去!重打两百杖!打到他魂飞魄散,以正视听!”
他厉声尖喝,如同被踩了尾巴的阉鸡,手中哭丧棒猛地指向老妇!棒顶鬼头血目红光大盛!
两名鬼门卫立刻上前,冰冷的鬼爪如同铁钳,抓住老妇虚幻的魂体!
刺骨的阴寒与死亡的恐惧让老妇发出凄厉绝望、如同夜枭般的哀嚎:“不——!大人饶命!饶命啊!”
魂体在鬼爪下剧烈挣扎,却如同蚤蝨撼树。
周围排队的亡魂无不噤若寒蝉,瑟瑟发抖,眼中充满了更深的恐惧与麻木。
显然,这“孝敬”的把戏,是钱禄每日勒索、中饱私囊的保留节目,早已是枉死城入口处公开的秘密。
林木生巨大的残躯砸落在地的巨响,如同平地惊雷,早已惊动了城门附近的所有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