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账本,还在吗?”
账房先生的意志,像风中的残烛,摇曳不定。
他被那些疯狂的碎片,冲击得最厉害。
因为他的世界,是最有秩序的。
“在……在……”
他的声音,细若游丝。
“那……就从第一笔账开始。”
“对着这片黑暗,对着这些尖叫。”
“把你的账本,念给它听。”
“一个字,一个字地念。”
“一个铜板,一个铜板地算。”
这个命令,荒谬到了极点。
用一本陈年的流水账,去对抗一场毁天灭地的精神风暴?
然而,没有人质疑。
因为他们已经无路可走。
因为他们都看着那座灯塔。
账房先生的意志,沉默了很久。
似乎在用他那算了一辈子账的脑子,计算这件事的可能性。
终于。
一个微弱的,带着颤抖的,却无比清晰的念头,浮现了。
“乾元……二十三年,春。记账人,陈默。”
他的声音,开始了。
像一颗小石子,投入了那片黑色黏稠的海洋。
没有激起浪花。
只是,沉了下去。
那些尖叫,那些疯狂的画面,没有丝毫减弱。
“三月初七。晴。收入。城东,张记肉铺,屠宰税,三钱二分。”
陈默的声音,在继续。
他的意志,像一个伏案疾书的书生,对窗外的电闪雷鸣,充耳不闻。
他只专注于自己笔下的那个数字。
“三月初九。雨。支出。城防营,军士抚恤,李二狗,计,白银五两。”
一个尖叫的碎片,猛地向他冲来。
那是一张扭曲的、属于李二狗的脸。
陈默的意志,剧烈地晃动了一下。
“稳住!”将军的意志,像一座山,挡在了他的侧面。
“算你的账!”王二麻子的意志,像一头护食的野狗,朝着那张脸,狠狠地咆哮。
陈默闭上了“眼睛”。
他不再去看,不再去听。
他的世界里,只剩下那本泛黄的账簿。
“三月十二。晴。收入。怡红院,花酒税,一百二十两。注:老板娘赖掉三两,已派人去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