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连他一点点微不足道的好意,都不愿意接受了。
他站在原地,良久,良久,最终只能无力地垂下拿着果汁的手,苦涩地牵了牵嘴角,却连一个自嘲的笑容都挤不出来。
他终究,还是把他的小学姐弄丢了。
日子仿佛被按下了快进键,又似乎只是在重复着单调的循环。
顾云归表面上恢复了以往的生活节奏。他依旧忙碌于工作和学习,周旋于各色人物之间,他的世界从不缺少喧嚣和色彩。
正如他所知,他从不缺女人。
叶桉会带着她恰到好处的醋意和独立来找他,彼此慰藉,仿佛之前的不快从未发生。
夏瑾言更是如此,她像是蛰伏的猎豹,总会在他似乎流露出些许空窗痕迹时,精准地出现,带着她成熟冷艳的风情和成年人之间心照不宣的征服欲。
今夜,夏瑾言就在他的公寓里。
一场酣畅淋漓结束,空气里还弥漫着情欲未散的暖昧气息。
夏瑾言慵懒地靠在床头,脸上的疲惫和欢愉后的满足,模糊了她艳丽而略带攻击性的轮廓。
顾云归平躺着,胸膛微微起伏,呼吸尚未完全平复,但那双深邃的眼睛却望着天花板上的吊灯,焦点涣散,里面空落落的,带着一种事后反而更加明显的失神和空洞。
夏瑾言侧过脸,锐利的目光在他脸上逡巡。
她太了解这个男人,了解他沉浸在欲望中的狂热,也了解他那种难以捉摸的疏离。
但最近的这种疏离里,似乎掺杂了一些别的东西,一种……连她也无法完全掌控和填满的失落感。
她缓缓抬起眼角,忽然倾身过去,冰凉的手指轻轻捏住顾云归的下巴,将他的脸微微转向自己。
她的动作带着惯有的强势和亲昵,眼神却像探照灯一样,试图穿透他眸底那层迷雾。
“云归,”她的声音带着事后的沙哑,却清晰无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嘲,“你和我在床上,怎么……”
她顿了顿,指尖微微用力,红唇凑近,几乎贴着他的耳朵,气息温热却带着质问,“……心里还想着你的其他女人?”
她的直接和敏锐一如既往,像一把锋利的刀,瞬间划开了顾云归试图维持的平静表象。
顾云归的眼睫颤动了一下,涣散的目光缓缓聚焦,对上了夏瑾言那双仿佛能看透人心的眼睛。他没有立刻否认,也没有像往常那样用暧昧或戏谑的话语搪塞过去。
他只是沉默地看着她,那沉默本身,就像是一种无声的承认。
夏瑾言的眸光倏地冷了下去,捏着他下巴的手指也微微收紧:“是谁?叶桉?还是……”
她嗤笑一声,“那个被你藏得好好的、单纯得像张白纸的小女孩?”
听到“那个小女孩”几个字,顾云归的心脏像是被针尖猝不及防地刺了一下,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
他下意识地蹙起了眉,抬手轻轻格开了夏瑾言的手。
“别瞎猜。”他终于开口,声音低沉而疲惫,带着一种不欲多言的回避。
“我瞎猜?”夏瑾言收回手,靠回床头,冷笑更明显了,“云归,你骗得了别人,骗不了我。你刚才那样子,根本不是吃饱餍足,而是像……”
她寻找着合适的词语,最终精准地命中靶心,“……像弄丢了什么最趁手、最合心意的玩具,心里空了一块,连和我上床都填不满了,是吗?”
她的话尖锐而刻薄,毫不留情地撕开顾云归的伪装。
丢了什么?
他确实觉得自己丢了什么东西。
不是玩具。
那是一个会因为他一句话而脸红,会毫无保留对他笑,会把他当成全世界来依赖和崇拜的女孩。
是那种不掺任何杂质、纯粹到让他这种在泥泞里打滚的人都偶尔会恍惚觉得自惭形秽的感情。
那种东西,叶桉给不了,夏瑾言更给不了。
甚至他自己,在拥有的时候,都未曾真正意识到其分量。
直到失去后,那种空洞感才在每一次夜深人静、每一次欲望褪去后,变得格外清晰和硌人。
但他不会对夏瑾言说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