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与之吉这辈子杀过不少人,即便是对他忠心耿耿的部下铃木熊五郎,在有可能给他带来麻烦后也被毫不犹豫地抹杀掉了,杀个人简直就跟做饭一样简单。
但杀人毕竟跟被人杀有着大不同,前者是掌握他人生死的快感,而后者则是被别人拿捏的无力啊。
面对华国年轻军官那咄咄逼人的目光,藤与之吉平生第一次感受到了恐惧,他忍不住去想脖子被那破刀砍中时的感觉,甚至连脑袋掉到地上的样子都冒出来了好几回。
滴答、滴答。。。。。。
血滴从刀刃处滑下,落到陈友璋脖腔前面的一摊红水中形成了小涟漪,周围的那些衙役也纷纷看向了他,一张张发蓝的面孔显得极为诡异。
杜玉霖的脚动了,而藤与之吉则下意识地往后退去,嘴上还不停解释到。
“杜统领,我是倭国满铁株式会社的人,来到长春是为了振兴本地经济的,对华国人完全没恶意,咱们之间肯定存在什么误会。”
杜玉霖没理他,只是握着刀继续往前走着,几名巡防营士兵则堵住了大堂正门,以防止这小鼻子逃跑。
豆大的汗滴顺着藤与之吉的额角流下,他明白自己这套说辞恐怕是骗不了对面这人的,于是眼珠子急转就又有了主意。
“我也是没法子,孟知府一直都不在吉长铁路贷款的事上松口,所以我就合计趁乱吓唬他一下。”
说着,他又指向陈友璋的无头尸体。
“主意都是这陈友璋出的,他说可以调开衙门守卫,这样我们的人就能长驱直入,一旦抓到知府就能逼他签下借款的合同了嘛。”
杜玉霖这才放缓脚步,对方这几句话才算是说到了点子上。
藤与之吉所提到的“吉长铁路”,按道理现在就已经该开工了,但由于这一世的间岛仍控制在华国手中,使得陈绍常、孟宪彝在拒绝倭国强硬借款的事上有了更多底气,所以就一直拖到了现在都没谈拢。
但这很明显不符合倭国的战略利益,不借款就修不了铁路,不借款就没理由将铁路路权与借款绑定到一起,更无法将来霸占到倭国手里啊。
这事也确实一直都是满铁长春分站在推进的,所以藤与之吉的这个借口显得就合理多了,至少要比刺杀知府更好下台阶。
那为何杜玉霖不直接一刀劈了他呢?
其实这也是他跟孟宪彝早商量好的,这人可是满铁长春分站的一把手,就算这次有意图谋不轨,但毕竟没有造成事实上的损失,直接连他带其手下都杀掉显然不合理,若落下了让倭国报复的口实,也许会从整体上影响长春乃至整个吉林的经济发展。
说到底还是东北的底子太薄了,别看杜家军今天打了场大胜仗,但面对能动员起百万军队的倭国,这点实力显得就太弱了,在军工等基础能力尚未建立起前肯定不能把事做绝的,若倭国去朝廷那告状,就载丰那些窝囊废能护着他杜玉霖?
所以他和孟知府商量,不让先借着杀陈友璋来震慑一下藤与之吉,随后由孟宪彝出面解围,再从这小鬼子身上榨出点油水来。
就在杜玉霖拿着刀对小鬼子比比划划的时候,孟宪彝其实就已经等在屏风后了,在听到对方说出“吉长铁路”这个借口后,他才“嗯哼”一声缓缓转了出来。
“杜大人,刀下——留人。”
而此时,杜玉霖的刀尖都要扎进藤与之吉的眼睛了,在听到这声喊后才顺势收了回去。
噗通。
脸都吓白了的藤与之吉跌坐在地,胸口不断起伏,大口喘着粗气,显然是被惊到了。
杜玉霖装作不解地看向孟知府。
“孟知府这是何意啊?”
孟宪彝走到杜玉霖面前,假意将他拉到远处求情。
“我出来的可还及时?”
“嗯,你再不出来我就要先剁他个耳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