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令!必不辱命!”
韩章抱拳,眼中燃着火。
“其余人等,随我行动。此战关键,在于无声夺门。我要一支五百人的锐士,身手要最好,胆子要最大,跟我去爬那北城墙!自愿者,出列!”
没有喧哗,只有一阵甲叶的轻响,超过五百名最精悍的老兵默然出列,眼神平静而坚定,仿佛只是去执行一次普通的夜巡。
子时将近,天地间寒气最重,连风声都似乎被冻住了。
几名如同鬼魅般的靖乱军锐士,口中衔着短刃,背上负着药粉皮囊,再次借着夜色和突然加剧的风声(仿佛老天也在暗中助力)掩护,如壁虎般贴地潜行,渡过几近干涸的护城河,飞爪钩索悄无声息地抛上那处破损的垛口。
他们如履平地般攀援而上,匕首寒光微闪,两个正靠在一起打盹的哨兵便软软倒下,被轻轻放平。
队伍如黑色的水流,渗入城内,精准地找到那三口井,将足量的药粉投入,旋即又如烟雾般消散,退回城外预定地点。
丑时正,药效如同潜伏的毒蛇,骤然发作。
原本死寂的魏阳军军营,如同被投入滚油的冷水,瞬间炸开了锅。
起初是几声压抑不住的呻吟从营帐中传出,随即演变成一片混乱的哀嚎、咒骂和慌乱的脚步声。
“肚…肚子!痛煞我也!”
“茅房!快让开!不行了!”
“呕……怎么回事?我也…”
“军医!军医死哪去了!”
“将军!赖将军!不好了!营中弟兄们不知怎的,上吐下泻,都快脱力了!”
营房内外,顷刻间狼藉一片。腹痛如绞的士兵们脸色蜡黄,冷汗涔涔,捂着肚子疯狂地冲向茅厕,队伍排得老长,不断有人因忍不住而就地解决,污秽横流,恶臭弥漫整个军营。
纪律荡然无存。
哨兵们也心神惶惶,不断回头张望营内的混乱景象,或是自己也腹中雷鸣阵阵,双腿发软,哪还有心思紧盯城外无边的黑暗。
赖绍钧被亲兵慌乱叫醒,闻听营中惨状,又闻到那令人作呕的气味,顿时暴跳如雷,一边强忍着自己也开始翻江倒海的腹部,一边怒骂军医无能、伙夫该死,怀疑是食物变质,却丝毫未将这场突如其来的“瘟疫”与冰冷的井水联系起来。
寅时,黎明前最黑暗、最寒冷的时刻。
宿松北墙下,苏落亲率的五百锐士,如同暗夜中凝聚的杀意。飞爪钩索再次抛起,扣住垛口的沉闷声响被风声完美掩盖。
士兵们口衔利刃,利用手臂和腰腹的力量,悄无声息地向上攀爬,动作迅捷如猿猴。
城头哨兵本就因营中大变而魂不守舍,又值这最难熬的时辰,竟被苏落等人轻易摸到身后,捂嘴、割喉、轻轻放倒,一切都在无声中进行。
迅速控制了一段城墙后,苏落一挥手,小队如离弦之箭,沿马道直扑北门城门洞。
城门洞内只有二三十名守军,大多也是精神萎靡,哈欠连天,甚至有人靠着墙壁打盹。
突如其来的袭击让他们措手不及,锋利的刀刃迅速而沉默地结果了他们的迷茫。
“快!搬开门闩!打开城门!发信号!”
苏落的声音压抑却急促。
沉重的包铁门闩被数名壮汉合力抬起,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巨大的城门被缓缓推开一道足以让骑兵通过的缝隙。
与此同时,三支浸饱了火油的火把在城头猛地燃起,被士兵用力地划出三个明亮耀眼的圆圈,在浓墨般的夜色中格外醒目!
三里外,枯槁林中,韩章的眼睛几乎要瞪出血来,死死盯着城头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