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烬天阙,这座悬浮于熵烬海裂缝之上、象征着炁无涯无上权柄与力量的浩瀚宫阙,此刻正被一种前所未有的压抑与混乱所笼罩。
以往,天阙之内,秩序森严。亿万熵魇圣宗弟子行走其间,或修炼那掠夺万界的炁魇秘法,或操演那足以倾覆界域的战争傀儡,或恭敬地穿梭于各处殿堂,执行着来自圣主那不容置疑的意志。魔云缭绕,旌旗招展,处处彰显着诸天万界第一魔宗的赫赫声威与鼎盛气象。
但此刻,刺耳的警报魔音如同垂死巨兽的哀嚎,持续不断地响彻每一个角落,一声急过一声,一声凄厉过一声,那是最高等级的“殁世之警”,自天阙建立以来,从未响起过!
无数宫殿楼阁失去了往日流转的魔光,变得黯淡无光,甚至有些边缘区域的偏殿,因能量供应中断而开始自行崩塌,化作碎石坠入下方无尽的熵烬海裂缝,连一丝涟漪都无法泛起。
廊道之间,再无从容行走的弟子,取而代之的是一张张惊慌失措、充满恐惧与茫然的面孔。弟子们如同无头苍蝇般乱窜,或是试图稳住体内因天阙能量紊乱而同样躁动不安的炁魇之力,或是惊恐地望向天阙最核心、也是魔气波动最狂暴混乱的区域——万魇归墟殿的方向。
“发生了什么?圣主闭关之地为何传来如此恐怖的波动?”“我的法力…我的法力在倒流!啊!”“快看!巡天镜碎了!守护魔灵也消散了!”“殁世之警!难道是传说中的湮相坍缩提前降临了?可我宗大阵还未圆满啊!”
恐慌如同瘟疫般蔓延。一些修为高深的长老试图出面弹压,呵斥弟子各归其位,但他们自己眼中同样藏着难以掩饰的惊疑与不安。他们比普通弟子更能感受到,那源自万魇归墟殿深处的气息,是何等的混乱与…虚弱!那仿佛是天阙的心脏正在疯狂而无力地抽搐!
……
万魇归墟殿内。
此刻这里已彻底化为一片能量的绝狱。熵烬海的投影沸腾如煮,溅起的浪花却带着死寂的灰败之色。悬浮的星辰骸骨早已尽数化为齑粉。而那由魔神头骨垒砌的祭坛,更是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崩溃。
炁无涯瘫倒在冰冷的、满是裂痕的地面上,早已不复那睥睨万界的圣主风采。他华丽的袍服被自身狂暴失控的力量撕扯成褴褛布条,沾满了暗金与漆黑交织的污血。原本乌黑如墨的长发,此刻竟变得灰白相间,如同枯草般散乱。
他的身体不时剧烈地抽搐一下,每一次抽搐,皮肤下都有扭曲的魔气或破碎的法则符文凸起、窜动,仿佛有无数可怕的虫子在他体内啃噬、破坏!嘴角、眼角、耳孔…不断有蕴含着恐怖能量却污秽不堪的血液渗出,滴落在地,发出“嗤嗤”的腐蚀声。
“呃…嗬…”他喉咙里发出破风箱般的艰难喘息,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极致的痛苦。九转湮瞳黯淡无光,瞳孔深处的裂纹虽然勉强弥合,却留下了永久性的疤痕,转动间再无昔日洞穿万界因果的犀利,反而显得有些呆滞与混乱。
反噬!远超他预想的恐怖反噬!
湮相坍缩大阵被强行破除带来的法则逆冲,十七尊魔神傀儡被瞬间净化湮灭造成的元神牵连重创,召唤魔神残念降临所背负的滔天业力反扑,以及最后那一下所有因果锁链彻底崩断的终极冲击…种种恶果叠加爆发,几乎在一瞬间就将他推向了万劫不复的边缘!
他的境界已然跌落,从通幽境巅峰一路暴跌至通幽境中期,而且根基严重受损,道基之上裂纹遍布,摇摇欲坠!体内那浩瀚如海的炁魇之力,如今十不存一,剩余的部分也如同脱缰的烈马,在他破碎的经脉中横冲直撞,带来持续的破坏与剧痛。
更可怕的是那些魔神残念的诅咒,它们如同最恶毒的病毒,渗透进他的圣魂,不断蚕食他的意志,扭曲他的认知,耳边仿佛有亿万冤魂在尖啸,眼前幻象丛生。
“暮…湮…小畜生…”他挣扎着,试图凝聚起一丝力量,但指尖刚刚亮起一点微弱的魔光,便猛地一阵剧咳,又是一大口污血喷出,那点魔光瞬间溃散。
恨!滔天的恨意几乎要淹没他的神智!
他恨暮湮破坏了他万古的布局,断绝了他通往无涯之上的道路!
他恨那该死的熵烬双生体,为何能掌握那种克制他一切手段的融合力量!
他更恨自己!恨自己为何当初没有不惜一切代价,在其未成长起来前就亲自出手将其捏死,反而存了豢养收割的心思,最终养虎为患!
无穷的悔恨与怨毒交织,却丝毫无法改变他此刻濒临绝境的现实。
“不行…不能再待在这里…”一丝残存的理智告诉他,永烬天阙不再安全。他此刻状态极差,实力十不存一,消息一旦彻底传开,那些平日臣服于他脚下的附庸势力,甚至熵魇圣宗内部那些早已心怀鬼胎的长老、弟子,恐怕都会生出异心!
墙倒众人推,鼓破万人捶!这是万古不变的真理!
他必须立刻离开,找一个绝对隐秘的地方蛰伏起来,全力疗伤,恢复实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