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我跟你说。”她笑着按住他的手腕,将他拉起,手不经意地滑到他的掌心中,触感温软,却带着种刻意的黏腻。
赵水背过手去,双掌交叠在背后。
云落踱着步从他身后擦身绕过,在他刚要提气开口时,突然指着面前的铜壁道:“就从这里知道的。你进来之前,这墙壁上就会出现你的过往,又大又清晰,好像是将你这个人折射一般——只看一眼,就让人迷上了。”
“墙壁?”赵水心道。环视四周。
这一圈光滑的墙面在每一个转角处都做了圆弧,若出现幻影,必如一副飘动的画般。
“所以你们早知道我来此的缘由,却一句话也不说,还对我出手。可见我身上,有你们想要的东西。”赵水试探道。
云落贴着墙面摇摆身子,将赵水从上往下端详一番,笑道:“什么缘由重要吗,到最后都是不幸落网囚犯罢了……”
赵水口中的“缘由”,是指他为找阳云石而来,但听对方话中的意思,“缘由”似乎只是审判的罪名。这让他不禁疑惑,在他进来之前,墙面上都展示了有关他的什么,这里的人究竟对他了解多少?
“他们出手,也只是无聊,又讨厌灵人。不过,那是他们讨厌,因为他们都栽在灵人身上。我可不一样。”云落顾自说道,“我不仅不讨厌灵人,还要感谢星门灵人的相助,才能让我治好容貌,变得这么好看。只可惜,后来他听说用的那个死人面皮,是我特意杀的,有点崩溃,自裁了呢。”
她说得风轻云淡,但作用明显,赵水从自己的思绪中被拉回注意力。
“你杀的又不止这一个。若非罪孽深重,也不会来这个地方。怎么,难道你还要把做过的坏事杀过的人,挨个讲吗?”赵水问道。
他的态度轻蔑,让云落笑意尽散。
“我这么客气对你,你不要不知好歹!”云落气道,又柔下语气,“此地漫长孤寂,我看你模样还不错,不如你我相伴,也算乐事……”
她一边说着一边凑近,全然不把周围人游移的视线放在眼里,一只手递到赵水唇边时,指腹不经意擦过他下唇。赵水偏头躲开,她却顺势跌在他肩头,发丝扫过他下颌。
可这一切看在赵水眼中,就像一只毒蝎怎么驱赶也驱赶不走反而爬上身来,既厌恶,又紧张,怕她不知何时会咬自己一口。
“挪开!”赵水抓住她的手腕,往旁甩开。
“哎呀”一声轻呼,云落的身子随着他的力道转了半圈,几欲摔倒。
背对着赵水,她的肩膀倾斜,顿了顿,语气恢复先前的尖亮。只听她幽幽道:“如此守身,你一定很爱你妻子吧。付、铮,听起来像个男子的名字。”
那两个熟悉的字从她口中吐出,赵水的心猛地一跳,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
余光里,温承年和魏小也露出愕然的神态——看来他们不知道。是啊,如果铜壁上只是展示他过往的画面,不会有声音、更无人介绍,那这个女人在恶渊海呆得比另外两个还久的女人,是如何知晓的付铮的名字的?
“你的妻子也很爱你,真让人羡慕。”云落一只手摸着墙壁,看着墙上赵水那模糊成一团的倒影,叹道,“可惜啊,爱……对男人来说,光嘴上说说,就是爱了。说什么照顾一生,说什么绝不让妻子受伤,呵,结果自己对妻子出手出得最重,还让妻子死了啊!”
赵水的胸口咯噔一下。
云落随即转过身,看见他的神色后,脸上的笑容突然变得诡异起来,那双仿佛能看透人的眼直盯赵水,开口道:“你可知道,她死的时候,是什么样子的?”
一句话激起了赵水的心潮,让他浑身酥麻。
这么久了,从进入恶渊的漫长折磨开始,赵水的心就像一口沉寂的青铜钟,里面裹着入恶渊时的哀乐之音。他不信、也不愿信,凭着要出去找付铮的信念,才一直警醒至此。
可现在,这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明确说出付铮之死的人。
赵水突然冲步,掐着她的肩膀瞬间将她压上铜壁,沉目问道:“你说她死了,怎么可能,她如何死的?”
“咳咳。”云落被撞得咳了两声,脸上温柔的面具已然破碎,露出了底下狰狞的面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