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还有这种预测的事,谁信啊,真是无聊。”云落眯起眼睛道。
“云小娘子,你进来得早,有所不知。想我被抓那会儿,赫连世子已经十岁了。”他顿了顿,目光落在赵水身上,带着一种探究的意味说道,“我们这几个进来得都早,对外面的事不清楚。你来说说,现在外面的星城怎么样了?赫连世子是不是已经接管星城了,那个恶人,出现了吗?”
赵水的心脏猛地一缩。
星城,这个分明承载了他太多记忆的地方、与他息息相关甚至被他搅弄过风云的地方,竟然像是另一个世界的事情了。温承年的这句问话不知是闲聊还是试探,赵水保持面色的稳定,脸上挤出一丝淡漠的表情说道:“不知道。我进来的时候,没听说什么动静。”
“什么也没有吗?”温承年讶异道,“算算年岁,赫连世子应该已经长大了吧,他在做什么,没有接管星城吗?”
“没有。还是世子。”
“哦——”温承年站直身体,缓步走到赵水面前。他的步伐很轻,像一片羽毛落在地上,他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那笑容如细针般轻轻刺在赵水的心上,让他莫名地感到一阵不安。
然后听温承年叹气,转而狠狠骂道:“真是遗憾。赫连氏那老不死的,竟然还在。”
赵水的眉尾抽动了下。
“多希望预言里的恶人能够出现!什么星罚律例,都是狗屁,倒不如换个恶贼当当,胜者为王败者寇,若是那恶人赢了,一切都会改写……小子,你应该也是混道儿上的,没听过出了什么厉害的人物吗?”
他再次追问,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带着独属于他的和气笑意。
“没有。不过——”赵水手指摩挲着衣角,仰头看他,回道,“道上虽没有,但好像朝中出现了个厉害的人物,不过已经被抓了。”
“哦?是谁?”
“好像是,赫连世子的弟弟。说善恶同出,是出自同一娘胎的意思。”
“他都做了什么?”
“谋杀兄长、拥兵谋反。”
“嚯!”温承年激动地一拍手,赞道,“好家伙!这你还说没动静,这个人分明就是那预言里的恶人。啧啧,若我和手下那群兄弟在,必会拥护他成就一番大事业。后来呢,他怎么了?”
赵水垂眸撇开脸,简短答道:“死了。”
温承年动作停顿,然后长叹一声,说道:“得,真无用,你说他是不是个废物?”
见赵水眉头微皱撇开脸,他的手搭在赵水肩上,蹲下身,换了一种长者对年轻人语重心长的语气道:“所谓‘废物’呢,不是评价这个人的心智、能力啥的,而是胜利者对踩在脚下的人说的。他再怎么辉煌过、做了啥、有什么抱负,在失败的那一刻就完全没用了。史书上就会记载他所有的恶行、耻辱,把他的污名钉得死死的。大丈夫活一世最后落得这个下场,他这一辈子啊,真算是白活了。你说是吧?”
他的话在耳旁娓娓道来,像毒蛇一般,悄悄钻入赵水耳中。最后四个字的反问,他说得略重,像是在刻意强调什么,,让赵水暗暗捏紧拳头。
温承年不动声色地瞥了眼他的拳,继续说道:“不过还好,至少他知道是谁把他踩在了脚下,也算输得其所。我记得我之前劫掠一家人,觉得单纯杀了太过无趣,就设下埋伏,先把他妻子杀了,嫁祸给他,又给他女儿下毒,村里人责问那家伙的时候正好他跟老丈人拽女儿,嘿,嗝屁了……”
赵水的胸口开始起伏。
“到最后,这人死的时候,都不知道为什么遭遇这些、究竟是谁干的,你说好不好笑?这是太有趣了,哈哈哈哈。我认为,这才是人最窝囊的死法,被杀死的时候连战胜他的是谁都不知道,被人藏在暗处当笑话看,一下一下夺去所有,你说那家伙当时是不是,特别无力啊……”
“够了!”
赵水攥拳站起身,直直盯着温承年。
后者却似乎丝毫不怕他语气中的怒意,跟着缓缓站起来,继续道:“一个大男人,该顶天立地,创下一番事业!这赫连二世子无论出身、机会、官位和手段,都是上上乘,却落得这种下场,你猜世人会怎么评价?说他猪狗不如、恶贯满盈,坟前每人踩一脚、吐口水。若他当时再机警一些、狠辣些,何以至此!你说是不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