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姐?
之前有听说过常安师长是家族的长女,这些黑衣人,原来是她的亲人。
赵水斜靠在树枝上,微微低头。是啊,在他们眼中自己害常师长背负手刃城主之名,必然有恨。常安师长若泉下有知,定也倍感屈辱。
“我听闻此次清夏之宴也是针对他的,我们何不等到那时同朝臣一起出手?”一个年纪不大的人问道。
“说得跟你有资格去一样。”另一人依旧在置气道。
年长那人抬手制止,说道:“这么久了,我们不是没有尝试过到处走动劝说,可逝者已去人人自保,又怎会为我们常家出手?真的念恩情愿意帮忙出手的,也就只有方才那三位。更何况你们忘了开阳门主的义子付靖泽了吗?名义上为了避嫌将他软禁开阳门中,实则就是为了护着他。他与现任城主情同亲兄妹,却身有赵贼辅星,主星死、辅星毁,清夏之宴再如何,这位的城主也不会对赵贼直接下杀手的!”
墓前寂静,几人沉默下来,其中一人一拳砸在地上。
“树倒鸟散,现如今,根本无人在乎我们常家……”
“是啊,别说报仇了。当时若非城主相护,只怕等我们赶到时,常姨的遗体已损于乱刀之下了。此后我一刻也不敢离开常姨身边直至下葬,就怕有人将罪责归在咎她身上。”
原本想悄然离开的赵水在听到这句时,停住动作。
只听年长者“扑通”一声跪地道:“长姐,请恕我等无能,无法血刃凶手!您奔赴战场时曾嘱托过,若为城捐躯,必葬家乡祖坟,还说害怕虫蚁噬咬。您放心,棺椁我找了最好的工匠打造,可保尸身不腐,我也定会嘱托后辈常年清扫,保您长眠清宁。弟弟能做的,只有这些了……”
“叔父,您做的够多了。”一人劝道。
“是啊爹。”年长者的儿子说道,“既然现在报不了仇,那我们就重振常家。唯有居高者,才有实力讨伐凶手!”
“没错。兄长有志气!”
一行人彼此安慰一阵,又在坟前磕头后,便下山离去了。
山林只剩下持续的虫鸣,和偶尔乌鸦扑腾翅膀飞出的声响。
赵水如飞鸦般从茂密的枝叶中飞出,翩然落于墓前。月光下,常安师长的墓碑和她本人一样,坚实又安然地默默立着。他走到墓前,也提起衣摆跪地,郑重磕了三个响头。
“常师长,您虽非弟子所害,但‘困灵’之事毕竟因弟子而起,赵水在此,给您赔罪了。”赵水说道,抱拳的手紧握,“弟子为查兄长之仇,惊扰师长安宁,您泉下有知,只管怪弟子。”
说完,他站起身深深吸气,下定主意后,绕过墓碑,转掌蓄力挥向坟冢。
按刚才听到的,常安师长的尸身自事发后被付铮和常家人看护完好,若尸身完整仍没有腐烂,期间又埋于地下无人碰触,那么操控常师长的灵力很可能还在她的体内——星灵认主,找到困灵,就能找到凶手!
所以尽管违背人伦,他也要一试。
月光下,坟冢最外层的土被赵水用灵力起风吹开,砌筑的砖石也被他一块一块地徒手掰开,最内层贴了银箔,触手湿寒。棺椁外层用密不透风的皮质白布包裹,用手敲打,棺木发出沉闷的声响,甚至微微晃动,棺木里大抵被灌入了水银等物,可隔绝虫蚁、延迟腐烂。
为了不影响尸身存续,赵水思索了许久,才扩展胸口憋住一口气,使出全力将自己与棺椁用灵力罩住,紧紧贴合。他每动一处,灵力就像水一般流入缝隙中填实,直至棺木机关被开,露出里面完整无损的躯体。
甚至连皮肤都没有颓败的褶皱,尸身躺在那里,仿佛睡着一般。
“师长,得罪了。”赵水心道,一只手五指勾起,在掌心聚起一团蓝焰,向尸身丹田注入。
星灵不断钻入体内,却未得一点反击与阻力。
看来,困灵已经没了。
赵水心头升起一股失落,但很快散去。凶手既然学会“困灵”动了手,定会抹除证据以绝后患。只是能在付铮和常家人的严防死守中毁灭证据,此人智计和身份都不简单。
再传力下去自己的星灵会占据躯体,就真成他的“困灵”了。赵水刚要收手,忽而察觉不对——
星灵根本留存不了,腰腹之处,根本无丹田接灵。
怎么会这样……
赵水心一横,索性双脚踏入棺中,按压尸身的腹部。该柔软的地方有凸起,该是肝脏的位置竟空空如也。他检查口鼻,牙齿处有错动的痕迹,又取出刀片,在四肢的几处穴位轻轻割开皮肉,里面竟有赤血淤堵,而解衣剖开心脏处,血管却细如发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