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遭的人群中爆发出惊呼。
“是赵将军!”
“就是他用妖术害了城主吗!”
“他竟敢出现在此!”
赵水没有理会这些言语,抬脚向灵柩靠近,上来一人阻拦,他便扔开一人,上来一群,便扔开一群。
直到苏承恒挡在他身前,叫道:“赵水!”
赵水转眸看向他,眼已血红。他轻声开口道:“他是我哥……我要送他最后一程。老苏,让我送他最后一程。”
听着他颤抖的话语,苏承恒素来冷静的眼中闪过一丝波动,长睫垂下。
“需尽快。”他用极低的声音从口齿中挤出三个字,余光瞥向身后的灵柩,又朗声道,“城主丧仪不容亵渎!莫要胡作非为,小心星门定不轻饶!”
赵水没有听他后面的话,而是顺着他的示意看去,发现灵柩的长盖与柩身间留有缝隙——盖子没有封!
身后传来星灵袭来的波动,他未再犹豫,双腿扎地将汹涌灵力悉数撑起,形成飓风般的漩涡,将周围的一切连同苏承恒一齐撞开、隔绝在外。他伏身踏步沿车轴而上,在一片惊呼声中,一掌推开了灵柩的柩门。
棺盖应声而开,一股隐隐的腐烂之气扑面而来。赵水望向棺内,瞳孔骤然收缩。
只见赫连破一袭白衣,静静地躺在棺内,仿佛睡着一般。
“扑通”一声,赵水跪在了棺前。
“哥……”他伸出手搭在棺内那干枯僵硬的手背上,说道,“我来了,哥。”
原谅我来得这么迟,原谅我在此时还要惊扰你。
“我定会找到真凶,为你报仇。”赵水说完,捏住赫连破的那只枯手往上抬,只见肤色青白,指甲正常。他又立即倾身双手抱住遗体的脑袋,按住下颚打开唇齿,发现舌苔发黄,又上手轻轻扒开眼皮,内里的眼珠生有黑丝——此乃中毒之状。症状集中在头部,应是侵害脑中之毒。
细细闻,尸臭中夹着辣香之气,此香他再熟悉不过,是南境常闻到的一股香气,但又有些不同。
南境……莫非是行军之人?
赵水顺着喉咙往下摸,想找到致命伤。手指划过他的胸腹处,衣袂随即下凹,让他指尖微颤,不敢再检查下去。
每一个凹口,便是一处剑伤。
即便隔着布衣,他也能清晰地感受到那身上的每一道划痕、每一个穿入肺腑的重伤,一处处,都仿佛在割他的皮肉,让他难受心痛。
赵水闭上眼,胸口剧烈起伏。
兄长最后的时刻在想什么?信了“困灵”怨恨他这个弟弟的背叛,还是为星城的未来担忧,又或是……
他痛吗?
“贼子赵水,勿扰城主!”呼喝声破开屏障,从后传来。是玉衡门主。
赵水身形如鹤展翼,足腕勾住车轴旋身转移,整个人便如一片落叶般向后飘去。落地瞬间,他周身又激起一圈狂暴的星灵气旋,旋风中夹杂着细碎冰晶,在阳光下折射出锋芒,将扑来的星门众人逼得连连后退。
“我非罪人,此行特来为城主送行查清死因,诸位前辈请听我一眼!”他喊道。
无人信他。摇光门主喝道:“反贼者,该死!”
赵水紧锁眉头,聚力阻挡上前围攻的星门众人。他左手拈灵,右手托力,两道靛蓝灵力自掌心喷薄而出。先至的玉衡门主眉目怒张,手中长剑刚横在胸前,就听得“铛“的一声巨响,被旋风震开。另一名天枢老前辈紧跟而上,却被旋风卷着火舌反噬回去,冽风撕裂了他的袖口。
缓过劲来,赵水刚想再开口,忽觉脑后生寒——司马仪正持剑刺破气旋,直取他后心。他立即翻身躲开,脚尖轻踏车轴腾空而起,手舞旋风挟起一轮靛蓝光盾,倒身自上而下向几人压去。
混乱间,一道鲜红电光在二者之间穿梭闪过。
“够了!”
清亮而熟悉的声音响起,让赵水戛然停手。
翻身下落间,只见付铮一身白衣立于众人之间,负手望着他。她比半年前消瘦了许多,眼下有明显的青黑,却依然挺直腰背,威然而立。
赵水的心猛地抽痛。他曾无数次想象与付铮重逢的场景,却从未想过会是这般情形。
移身向她飞去,他叫道:“付铮……”
付铮却没有回应他,仍直直立着,紧蹙的眉头下是一双含水的眼眸,带着悲痛、与坚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