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水环视一圈,手下的士兵还有七八十人,蒲单兵则死的死被抓的被抓,任务完成,也该在丁一察觉到他们的位置之前尽快撤了。于是他向手下们招招手,刚转身欲走,又想起来道:“元逵呢?”
“他说先上来找绳子把蒲单首领的尸体拉上来,但我一直没等到,就想办法自己爬上来了。也许他是出去到马群里找绳子了。”
“嗯。”赵水点点头,“那我们也回去吧。”
往外走时,又经过那片瘆人的“悬吊囚笼”,赵水望着空中一个个蚕茧似的笼子,脑中联想到方才幻境中启灵主所说的“将身体当做容器”的衍星根本,蓦地停住脚。
“又怎么了?”付靖泽觉得今日赵水很不对劲儿。
赵水抬手示意他噤声。
“天本无术,地本无律。”
“非彼非我,非我无所取,是亦近矣……”
曾在恶渊古墓中看的书、记下的反星册里的东西,其实说的和衍星术的本质是一样的——
人,是躯体、也是意识,我是我,我亦非我。身躯像密封的酒坛,将思绪与星灵封闭其中,躯体会饿、便有了想吃的欲望,欲望既起,满足欲望的力量和思考也随之而来。一切在相互影响,都是“我”,缺一不可。
换言之,若只有躯体和被躯体封闭的力量,那便可打造出如活死人般的行尸走肉。
“我好像——”赵水低声自言自语道,“想到破解星灵被阻、击溃丁一的方法了。”
“什么?”
赵水不确定地摇摇头——他需要尝试。而且,就算他的想法可行,也需要找一个足够合适的“容器。
他转身问道:“蒲单首领的尸身呢?我要将它一并带走!”
“好,我去!”虽然觉得奇怪,但付靖泽相信赵水言出必已成计在心,顿时信心大增,立即乐呵呵地转头叫人一起抬尸体去了。
十日后。
星城的大军营地中。
冬风刺骨,但五万将士依旧森然入林,肃立荒野。旌旗在腥风中猎猎作响,每一张沾满尘灰的脸都转向中军最大的营帐中,只待帐顶的赤旗劈落,便可立马掀起滔天血浪。
大帐中,此刻没有一丝声响。
赵水端坐在正中的平榻上,紧闭双目,眉头微紧,一丝一毫都不敢有所松懈。常安、苏承恒等五位灵人围其左右,调动内力为他护法。
远处陷落敌军的城池之外,一队人马绕过了韩道师的压制星灵范围,从后城门横驱直入,在大街上旁若无人地驾马而行。领头那人,正是蒲单首领。
这便是赵水用了不到短短半月新创出的星术,名为“困灵”——
昭星借力,将零散的星灵注入已亡的躯体中,尸体便可如活人一般行走,如棋上之子,听从调遣。如此,星灵便不会被控制在外了。
“报——启禀渊王,蒲单首领回来了!”一名手下向丁一禀告道。
“咱都控制住那些蛮子了,他现在回来,哼,还有何用。”韩道师抚了下包裹在发髻上那硕大的花簪,取笑道,“不如直接杀了吧。”
丁一阴沉着脸坐在镶金王座上,言语间毫无起伏地问道:“他有说什么?”
“什么也没说。但是塞给末将个这个。”手下将一卷粗布递上前,小心展开。
韩道师眯起眼,看着上面有血字,嫌弃地捂住嘴,问道:“你来说,上面写着什么呀?”
“说……”手下不敢直言,观察着丁一的神情回道,“说星军首领传信给他,用开启‘震界墙’的条件换他止兵投降。但他表示,他相信渊王也能做到!所以特来、谈判。”
丁一冷笑一声。
韩道师看了他一眼,眸子转了转,没有说话,只是下意识地摸了摸头上由银器花瓣包裹的发髻簪子,又将鬓角的白发丝藏了进去。
丁一缓缓从王座上站起来,说道:“赵水啊赵水,还是太过优柔权衡。我若是他,定直接将那蒲单狗也分成两块,吊在蒲单蛮子们跟前。”
“他的确是个不够狠辣的男人。”韩道师接口道,“那您要见那条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