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室中。
黑红纱幔将一圆石床轻轻裹住,一阵风吹来,引得纱幔微微晃动。
床上之人陡然睁眼。
“谁?”韩道师问道。
侧过头,烛火摇曳中,一个高大的黑色身影立于几丈之外,隔着帐纱岿然不动。
韩道师心内一阵惴惴,抽出枕下菜刀甩了出去。刀风逼开纱幔,她紧随其后跃身而出,向那黑影劈掌而去。
黑影动如闪电,眨眼间便移身躲过,闪身到她身后。这身形犹如鬼魅,让人骇然。
韩道师立即踏墙而返,还欲再抛出一刀,却在看清烛光下的面容时,停了动作。
“竟是你?”她惊讶道。
“反思室中实在饿得紧,出来找口吃的。”赵水勾嘴笑道,环视四周,“道师专修少欲,这里竟一点吃的都没有。”
讶异之色很快从韩道师的脸上散去,她松懈身子,将手中的刀往旁边桌上一扔,而后抬起兰花指抚了抚散落的长发。
“是反省室,不是反思。省,审视也,是置身事外看自己,非沉溺自身,单单思虑,毫无用处。”她说道,转身去抓衣架上的红外袍,穿上之前,先回眸朝赵水抛了一眼,“中了迷香挨饿七日,却能自己出来,你还是第一个。呵,真不愧是新晋的少宰大人。”
少宰?
“你认出我?”赵水微微侧头,问道。
“少宰俊朗不凡,这气质哪是寻常凡夫俗子可比。”韩道师坐到梳妆台前,对镜贴唇梳发,说道,“更何况,你手中的陨链‘陌听’,还是出自我公公之手呢。”
听她提及陨链,赵水上前一步道:“陨链在哪儿,将它还我。”
韩道师在镜子里瞧他一眼,笑了。
“看来你很重视此物,陌听有你这样的主人,也算物尽其用了。”
赵水没理会她的话,闭目起掌,很快,被锁在角落木柜的陨链受到感召,腾空而起,在柜中直翻腾。而后柜面“嘭”地破开,陨链从柜中飞出,直直地插入赵水掌中。
“你得赔我个柜子。”韩道师冷冷道。
“你从我口袋里搜刮的银两足够了。”
“钱财乃身外之物,本道师哪里缺。倒是你,少年英才,长得也不错,不如留下来陪我可好?到时候别说‘陌听’,怎样好的兵刃我都有。”
此人喜怒无常,赵水不愿与她多做纠缠,直接了当地问道:“你是什么人,为何在此处?”
“我也想问,你堂堂少宰,不在都城谋高官厚禄、也不去临渊都挂个战功,来我的地盘做什么?”
烛影忽闪,赵水眨眼间便至韩道师身前,逼得她倒身后退,直抵墙壁。
陨链交叉,将她牢牢禁锢在墙上。
韩道师的脸上笑怒交织,说道:“你轻功不低,星力也厉害,连我特制的迷药都能躲过。看来星门之中,也不全是无能之辈。”
“还是不如韩道师的刀法。”
“这样对一介妇人,郎君好生霸道。”
赵水给陨链加了几分力,说道:“还请回答我的问题。”
“好,我说。”韩道师皱眉嗔怒道,“下手轻些,你弄疼人家了。”
赵水眉间一动,别过脸,手上松了力道。
韩道师揉揉被勒疼的肩膀,走到桌前,拿起他手中菜刀,说道:“知道我最擅长什么吗?”
刀光一闪,墙上的蜡烛被整齐地削成两截,上半截缓缓滑落,却未熄灭。
赵水不言,但心里由衷赞叹她的刀法。
“我丈夫是个铁匠。”韩道师抚摸着菜刀,眼神恍惚,声音也轻柔了下去,“他是有名的铸剑师,为江湖和星门做过不少出色的兵刃,还被特批为星城军队铸造兵器。”
“有一次,我们接了星门的一笔大单,制成之后,找镖局运送。我丈夫为了赶时间想抄近路,便从浮生渊附近的小路走,可是,大量的铁器和押运队伍,竟在一夜之间突然消失了。那次意外,让我失了丈夫、家破财亡,可星门却以怀疑我们监守自盗为由,不仅不调查,还使得我丈夫的声名一落千丈,江湖上再查无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