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对一位面色发黑、腰间配壶的人说道:“这位郎君该戒酒了。”又对那位大腹便便满头热汗的人道:“多吃些山药、红豆,饮茯苓党参,可治脾虚痰湿。”然后她将目光投向那位独臂贼人,注视着他,一字一顿认真道:“独臂艰难。小女子学得一医术,可制假肢,以假乱真、且便于操控。郎君若有意,可以一试。”
被提及缺陷,独臂贼人警觉地往后侧了下他的那只空衣袖,迎上白附子真挚而肯定的目光,有所动容。但随即旁边人投来的目光让他抹不开面子,于是他摆手道:“这可是跟灵人拼命没了的,假肢老子不稀罕!”
见引诱未成,白附子收回目光,准备转身回座位去。
“这位小娘子,可否给我看看?”一直摇着扇子看戏的瘦弱男子叫住她,笑着说道。
“上去,仔细点儿看!”旁边“竹竿子”赶忙低声命令道。
被往前推了下,白附子不悦地微抿嘴角,看了眼瘦弱男子如白面的脸庞,提裙从台侧缓缓走下,到那瘦弱男子身前,搭上他早已在椅把上摆好的脉搏。
白附子静声号脉,瘦弱男子的目光则居高临下地在她身上游走。
赵水和苏承恒远远侧目,对此人更添厌恶。
旁边赵八一也看不下去,气愤道:“这家伙每次都搞这一套,自诩没垢印清高,我看恶心得很。每次碰见他都想揍一顿。”
“好主意。”赵水赞同道,“待会儿忙完了,去找他聊聊?”
“嗯。”苏承恒应道。
那边,白附子诊完脉,说了句“郎君可以回了”,便转身走上台。
“小娘子这是何意?”瘦弱郎君道。
白附子回头看看他,又看看“竹竿子”,见后者也示意她赶紧回答,微微一笑,开口道:“郎君身附药香,何首乌、灵芝等,都是滋补的名贵良药。”
瘦弱郎君扇子一收,指着白附子道:“小娘子好眼力。”
“郎君面白体瘦,与在场其他人不同,是否长居屋中,不常外出走动?”
“屋内自有美景。小娘子不嫌弃,可一同看看。”
白附子像是并没有听见这言辞中的调戏,依旧一副医者问诊的思考神情,说道:“那便对了。郎君确实需要滋补,且只靠药物,怕是不够。脉搏沉重而细,纳气不畅、眼底发黑,本就体弱,却放任纵欲损耗精气,便愈发慵懒嗜睡、体虚脾弱。”
赵水远远听着,拐了苏承恒一下,笑道:“老苏,这白星同说话跟你一样,总是四个字四个字地往外蹦。”
回应他的自然是苏承恒的不予理会。
那瘦弱男子笑容逐渐消失,白附子没有理会他的面色变化,径自说道:“所以小女子不明白,郎君为何来此。牵动气血、亏损更甚,而且有些事情,郎君现下应该已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还望珍重。”
说完,白附子微蹲行礼,转身要回台中间去。
光影交织,转头的一刹那,熟悉的身影在余光中一闪而过,让她驻眸回望。
是他……
朦胧的灯光斜斜地映在苏承恒身上,白衣一半清亮、一半隐藏在灯影里。许是发觉到她往那边看,苏承恒微微挪身,将整个人隐到了暗处。
白附子眼睫微颤,回味方才的一番话不禁赧然,低眸怔怔回到了座椅上。
场内的人并未注意到她这一瞬的怔愣,他们的视线都齐齐看向瘦弱男子,一下子静寂下来,却是“此时无声胜有声”——
那位被诊断“不行”的金主,此刻的脸色看上去很是不好呢。
“以前怎么没发现。”赵水小声道,“这白星同有时候说话也挺毒啊。”
“直言相告而已。”苏承恒回道。
台上,“竹竿子”已被白附子的一番话弄得冒出冷汗,心内直呼“完了完了”。他还在想如何才能让金主消气以免损失一笔大买卖,却听他咬着牙开了口。
“把她——”瘦弱男子往前倾身,指着白附子咬牙切齿道,“给我留下,价格你们出!”
“是是是。”“竹竿子”赶忙道,一时不知是喜是忧。
不过看那金主恨恨的样子,好像一定要把人带回去收拾一顿,说不定能借机抬价?嘶,还有这种操作啊……
心里这样想,面上“竹竿子”仍配合着瘦男子,一脸气愤地斜眼看向那三名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