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等他说完,独臂男子已不耐烦地将字帖甩在了他的脸上。
看门人脸颊吃痛,但看到字帖后弯嘴大大吐了口气。
很快便又响起脚步声,他赶忙重新整理姿态,面无表情地转过身。浓雾中一黑一白两个高影子跟黑白无常似的向他靠近,险些让他破功,但他还是忍住了害怕,对后面上来的戴着斗笠的二人淡淡地道:“请出示帖子。”
其中穿白衣的那个伸出手,将帖子递给他。
查验无误,看门人合上字帖,等着二人展示垢印。
他心里有些发毛,因为眼前的两个人都遮着面,看身形也没啥印象——头儿说过,咱们都大大方方展示垢印,蒙面的怕人看,基本上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他们要是不给查怎么办?看身形是个练家子,这要叫头儿过来,万一又是贵客可怎么办?
前一个看门的一命呜呼的场面还萦绕在他脑海里,那还是个圆滑机灵、看门时间最长的。自个儿今天倒了血霉临时顶上,不会一天就交差了吧……
看门人越想身体越僵,直直地立在二人面前,一动不动。
而他面前的“黑白双煞”却以为是看门人发现了端倪,查得更严,各退一步做好抵御的准备后,先后摘下了遮面的斗笠。
一张俊美的脸出现在看门人眼前。
“靠。”他心里发出赞叹。
垢印就长在白衣人的眉心,怪不得得遮起脸。不过他这垂直一竖,看着反而更显得精神,像眼睛,大概天上的二郎神就长这样吧,若是自己有这么个垢印,恨不得天天在人面前展样,看门人心想。
再看另一位……算了不细看了。那两眼的垢印长得跟他小时候村里那只丑狗的花纹一样,一定是没干正经的坏事。
看门人板起脸,例行公事地在白衣人眉间摸了下,是真的,过——
赶紧过。
于是“黑白双煞”——赵水和苏承恒,便在看门人的匆忙摆手下,跨进院子,昂首阔步地向庙殿大门走去。
殿门打开,庙殿里的盈盈烛火在黑夜的对比中有些刺眼。
眼睛适应了光线后,赵水飞快地扫了眼里面。殿内总共四个人,一人正对着殿门一动不动,光膀壮汉,右臂斑驳,正凶神恶煞地站着,旁边地上放着一个箩筐。在他后面的雕像不知道是哪路“神仙”,瞠目獠牙,浑身黢黑,血滴子刻了满身,下面雕了个半人长的大元宝,很是醒目,上面还散落着铜钱。
赵水从未见过这样的神像,但看那雕漆鲜艳,与周围破烂腐朽的砖木不相称,想必是这群贼人自己弄的供奉雕像。
另外两人弄了张桌子在门旁,其中一人坐着提笔,在纸上写字,另一人站在他旁边,示意赵水他们过去。还有一个人背上插着俩刀,在殿内四下走动,应该是四人里功夫最高的。
“名字。”桌旁站着的那人问道。
“我叫吴敌,他叫吴聊。”
见对方迟愣,赵水两手抱胸,大着声音道:“口天吴,敌是‘我这个人很无敌’的敌,聊是‘他这人实在无聊’的聊。”
“……”苏承恒懒得多言,任由他乱说。
“口气还挺大。”那人也没多询问,示意旁边的人记下。
他一早就注意到两人的遮面斗笠,扯笑道:“二位初来乍到,没听道上弟兄说过呀。”
“正常。”赵水回道,叹了口气,“唉,我们也是犯了事儿刚被放出来。”
“犯了什么事?”
“和亲哥打了一架,差点伤人……致死。后来又骗了个灵人把他痛揍一顿,也算是半个害他丧命的人吧。”
和赫连破打架、捉龚贼人都是事实,所以赵水含糊“概述”的时候丝毫没有扯谎的心虚感。
那人将注意力转移到一直没说话的苏承恒身上。
“那你呢?”
苏承恒唇齿微动,开口时变成了平翘不分的大舌头,说道:“我和他一起揍了灵银(人),害他自(致)死。”
虽然知道他是为了掩盖自己来自星城的口音,可这腔调出自他之口实在有些不协调的怪异,也没提前打声招呼,惹得赵水抬手捂嘴,使劲儿憋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