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天降于人身上的种种迹象,总是有某种寓意的。它像是在昭示着一个开端,或是已注定了一个结局,凡人无法,唯有亦步亦趋地被命运裹挟着走罢了。
……
混乱的思绪,在赵水找到太医院的侧殿时,全部清了空。
殿门口守着一队人马,分成两排笔直的站着。守门人看到有人往往里闯,立即刺出长矛去拦,却被赵水一个闪身从双矛的夹缝中轻易地穿了过去。
“诶!”原本在殿外巡视的郭垂星长听到声响后过来,拦住了要追上去拦的守卫,说道,“让他去吧。”
他看着赵水浑身血渍急匆匆的背影,重重叹了口气。
赵水跳进院子的时候,差点儿撞上端着铜盆的白附子。她顿了一下,眼也不抬地从旁而过,后面跟着两个宫人,各自端着一只药罐子。
乍一眼,入目的只有白附子脸上的大汗淋漓,以及铜盆之中那猩红的血水。
“嗡”的一声,赵水的脑子有些发麻。
他看见开阳门主蹲在屋子门口,抬眸望向自己。满脸的泪痕被他两手使劲儿抹开,可刚擦抹完,新的涕泗又控制不住地涌了出来。开阳门主的面容上悲伤与愤懑交替着,赵水看着他踉跄几步冲到面前,双脚便像灌了铅一般,再挪不动步。
“你小子!”一只拳头举到空中,又随即卸力,缓缓垂下一下下捶着赵水的肩膀,“呜呜呜……”
“付铮她——”
“都因为你小子、都为了你!连她老子她老娘都不要了,呜呜……”
赵水忽而感觉一阵晕眩,眼前的景象开始交叠,灯火重影中似乎什么都看不真切了。
是泪光盈眶。
“不可能。”他说道,三个字沉沉地压在喉咙里。
“城主他们可还好。”
“已制住。”
开阳门主点点头,拳头压着赵水的双肩,低下的头几乎抵在他的胸口上。他的声音仿佛是从鼻腔中寄出来的,无力又苍老,说道:“铮子她、快要走的时候……她还念着你的名字。老子答应她,一定要让赵水这一辈子来陪!”
不可能。
可胸口分明传来撕裂般的痛苦,好似有鲜血从中流出,是怒意悔恨或是其他的火夹杂在一起,热得要将人烧起。
而燃烧完,突然就落了空寂。
眼眶的泪意已然干涸,赵水又看清了眼前侧殿这矮矮的敞开的木门,仍有人进进出出,他们的脸上或是泪痕、或是悲意,很快,其中一人手捧的一叠白布落入视线中,让赵水的胃中突然翻搅起来。一股呕吐感袭上喉咙,赵水双膝一软,重重地砸在了地上,俯身干呕。
为什么?
凭什么,这星城纷扰要牺牲的是她?不公,不公!
赵水的指尖在石板上用力扣着,一点点划出白痕,渐渐渗出了血丝。
“小子——”开阳门主随之蹲下身,一手仍搭在他的肩上,抹了把眼泪说道,“你愿意陪她一辈子吗?”
“赔,我赔。”赵水颤抖着下巴,抬眸望向那木门,说道,“这辈子、下辈子,我赵水都赔给她。”
早知今日,有些话他该早些说的……或许说了,也就不会是这样的结局。
“行,这可是你答应的,不能反悔。”开阳门主擦了擦脸,总算止住泪水,只是声音中还透着酸软的鼻音道。
“为了她,怎样都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