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湛湛的语气听着似乎有些着急,说道:“没有打听的意思啊,就顺口问问而已。还有别的要问吗?”
“没有了,多谢。”
“哦,行吧。还以为你联系我什么事儿呢……连句新春贺词都没有,哼,一切顺遂咯!”
最后一句星讯传来,赵水不禁微微笑了下,没再回话。
他仰头望望暗淡的夜空,鼻间传来后厨的鱼香,让他感受到片刻的宁静。
“哪里还能安心过年啊……”
他喃喃叹道。
这一个年关过得很快。
经历了一次动乱的都城新春比以往更为平静恬淡,好似一只在休养伤口的狮子,各自默默舔舐着离别的哀怨、或是惊惶的无措。大街上来往的人虽然比往常多了不少,但人声稀疏,竟未引起他人的注意。
人人都只专心祈愿着,有赫连世子在的将来能够安稳度日。
至少现在,他们相信是安稳的。
赵水是在日薄西山时往宫城出发的,身上穿着他娘亲手给他缝制的衣裳——黑底绸缎内的白棉轻薄如浮云,其上蓝纹似流水般曲延成形,在灯烛下隐隐泛起光亮。
这是他娘第一次舍得拿珍藏的布料给他做衣裳,许是赵水知晓它的价钱,才会在穿在身上的时候感觉整个人贵气不少,也很不适应。本想换身轻便的易于行事,可他娘板着一脸恋恋不舍的神情强行阻止,也让他不敢多言了。
此一去,或许他赵水之“赵”,在天下人眼中怕是要改了。
“水哥你怎么这么慢,哟,今日穿得是哪家的富家子弟啊?”
赵水看了眼取笑他的许瑶儿,回道:“本平民又不像你们,只靠两条腿走过来的够快了。话说,你怎么也在?”
“我爱在哪儿在哪儿。”
“这些天她来陪我习练,便顺便一同来了。”旁边的付铮缠起马车的麻绳,转头对身后的苏承恒笑道,“看来用不着了。”
“嗯。”苏承恒点头回道。
赵水奇怪道:“不用什么?”
“给你准备的衣裳。”许瑶儿晃晃悠悠斜坐上马车,说道,“说是什么正经的宴会要穿得庄重些,他们苏家偏要给你带件,呵,只有他家的衣衫能上得了台面呗……”
“瑶儿。”付铮轻声打断她的话。
许瑶儿瞟了眼苏承恒的背影,抿抿嘴收住话题。
苏承恒却像是习惯了似的没什么反应,看着赵水的衣衫点头说道:“伯母的手艺很好。”
“是啊,改日也想请伯母给我做一件。”付铮笑着抬头看向赵水,说道,“还是第一次见你这样打扮,很不一样。”
付铮今日也是一身黑衫,但领口、袖腕处缝着火红的绣纹,平添了许多新年的喜庆气。
赵水微微落眸,凑近她弯颜一笑道:“哪里不一样?”
“嗯……大概是,‘岩岩若孤松之独立、傀俄若玉山之将崩’吧。”
“你还真给面子夸。”
“你都好意思问了。”付铮两手交叉道。
“靖泽兄可还好?”
“心智和年前差不多,武艺长了些——老头子整日抓着他玩儿呢。”
“……”
许瑶儿坐在马车前头已有些不耐烦,见苏承恒退身默默走了过来,斜着身子向他低声问道:“看来人的身份不一样,果真胆子就肥了。诶,你猜一个月之内,他俩能不能把这团火烧起来?”
苏承恒看向她,眼中带着几分不确定,回道:“你觉得……他们可以?”
“当然。”许瑶儿答道,见他脸上浮现几丝难为的神情,撇撇嘴,“怎么,难道你认为应该按那什么狗屁预言说的顺天而行,而非枉顾私情随心所欲?”
“自然不是。”苏承恒立即回道,落眸沉声,“我只是……担心。”
担心有心之人求而不得、情深缘浅。
说话间,从远处行来一队车马,慢慢地向他们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