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水也没管对方看过来的眼神是何意,今日所察或许星理寺也早已发觉,但憋了半日的话总要全说出来,才对得起温生星长这一年的“逼迫栽培”。
他继续快速说道:“发现尸身时,口鼻无泡沫,手足泛白,衣衫、发丝、指甲间只有泥沙混入,但很少,不似在河中挣扎过。身上无明显外伤,只有被磕碰过的几处痕迹。因此弟子斗胆猜测,温生星长并非溺水而亡,而是先亡身,后入河,且被捆绑冰块拦在上游河石中,待冰块溶解方漂至下游。”
言毕,他抬眸看向魏理寺,发觉他那板正肃然的面孔上,竟起了一点波澜。
“这些都是温仵官教与你的?”赵水身后忽然响起问话。
赵水连忙转身,向城主行礼,低头道:“是。”
城主没再说话,只是蹙着眉看着眼前的他。
赵水心底暗叹一声。
也难怪他会用这样的眼神看他——总共跟见了城主两次面,两次都是因为一些非正常的事情。
“他说的可对?”城主问道。
“基本无差。”魏理寺答道。
城主默然片刻,摆摆手道:“继续吧。”
“是。”魏理寺看向赵付二人,继续问道,“发现尸体时你们在做什么?从离开众人到发现尸体这段时间,可还有其他人作证明?”
赵水的呼吸一凝。
付铮却对答如常,回道:“今日天气甚好,弟子二人便坐下聊天。在此之前,弟子一早出门,先后在山宫杂货铺、山下市街采购过,约莫午时往回走,之后便无人可证明了。”
正在这时,屋门被人轻扣。
宁从善涨红着脸,眼眶也是红的,看样子是奋力才憋住情绪,立在门口瑟瑟缩缩地行礼。
“回魏理寺,弟子离开草场后就在验尸房,也没人证明。”他说道。
“你们可知晓温生生前与何人交恶,或者,有什么异常的举动?”
“没啊……”宁从善颤抖着说道,声音虽小,却比赵水答得更为急切,“温、温星长他平日里接触最多的就是尸身,能说上话的也是亡人,除此之外就是我们两个,并未听说他还提起过其他有瓜葛的活人。上一次见面,也是三日之前的事了。”
魏理寺问道:“找你们说了什么?”
宁从善眉头皱了皱,说道:“说是,有‘好伙计’带给我们瞧瞧——他向来把亡人当做伙伴。”
“是。”赵水补充道,“说是与一年前的那具‘血水尸身’有关。此事隐晦,我们才找别的借口远离众人。”
说完,他抬头看向魏理寺,却见魏理寺理也没理他,而是转眸目中含语地望向城主。
两人的神情,显然是都知晓“血水尸身”那件事。看来一年前的那具血尸是个悬案,非同小可了。
“城主、理寺大人,我、我们能看看温生星长吗?他的模样像是溺水,说不定能帮上忙。”宁从善问道。
魏理寺又和城主对视一眼。
宁从善看着那浮肿的尸身,抹了把脸,想是也看出什么异样,要上手去检查。
“不准动!”魏理寺喝道,“你们只管答话便是。”
被他这么一嗓子惊吓到,宁从善立即收手,结果一个不小心,将尸身的手臂给碰落,垂下木桌。
“抱歉温星长。”他慌然道,两手小心地去抬起那只手臂。
赵水低落地看着宁从善慌手慌脚,见他按以前温生星长教的一手护住尸身的胳膊肘、一手抬起手掌往上捧起,他的右手因为颤抖还往上错移了下,拨乱尸身的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