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水浑身是伤,这一日又胆战心惊,睡的地方又陌生,因此横卧在床榻上翻来覆去,不得入眠。
许久后,他仰面朝上,睁开双眼轻声问道:“苏郎君,你已就寝?”
静默间,苏承恒幽幽地答道:“没有。”
“因为地上冷?咱俩换换吧。”赵水撑起身道。
“不是。”对方立即制止了他,答道,“有暖炉,不冷。睡不着,是因为你。”
赵水刚要问为什么,话到嘴边停住了——跟一个混进自己家里还浑身血迹的人同房而卧,换谁谁敢睡?
为了不自讨没趣,他岔开话题道:“方才你打坐是在练内功吗?”
“嗯。”
“今天闹成了这样竟还能静下心来勤修,在下佩服。”
“星门大考,不能马虎。”
“那是什么?”赵水好奇道。
苏承恒的语气这才带了些波澜,有些诧异道:“你竟不知‘星门大考’?难道不是为它而来?”
“在下是受父母所托,从别处来这里寻人的。”
“从哪里?”
“小渔门。你应该没听过。”
“小渔门星狙案,略有耳闻。”
赵水不免呼了呼气,再次撇开话题,问道:“看你身手不错,既已决定离家出走,怎地还会被抓回来?”
苏承恒没回话,只是在黑暗中,浅浅地呵了口气。
“其实那新娘子挺不错的,样貌算得上百里挑一了,想法也跟你挺一致,还愿意出手救人。”赵水继续道,把“就是脾气冲了点儿”吞在嘴边,“在下倒是羡慕生来就有媳妇儿的人,何事不能好好商量?”
“此事不能。”苏承恒回道,又添了一句,“你不亦如此,报恩为何一定要答应这——样的要求?”
他将“不得体”三个字含在口中,但赵水已知晓他的意思。
但他并没在意,舒展了下双腿,语气自在地回道:“这又无妨,没做亏心之事、未做伤人之举,就没什么丢人的。”
苏承恒一时没答话。
赵水以为他不想再言语时,过了一阵儿,却听他来了一句:“赵郎君所言,确实在理。”
原来方才是在思考他的话,赵水有些得意。
“诶,你们这儿也称呼人为‘郎君’吗?”
“自然。”
赵水想起了先前称呼赫郎君时对方的反应,说道:“我还以为,你们这儿流行别的称呼呢。看来也跟我们那儿没多大区别。”
“星城上下,本就一体。”
“……”
一片漆黑中,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对话着,彼此的防备之心渐渐开始麻木、直至消失。
慢慢的,万籁俱寂,今日各自经历人生一坎而累极的两人,终于入眠沉睡了。
而在这段时间里,苏府的另一头,也有两人会了面。
苏清远苏灵人坐在书房的案桌内侧,一脸惊愕地看向坐在对面的赫郎君,问道:“世子,你是说,你真的找到那块云石了?”
“是的。”赫郎君点头答道,“泛黄光、能隐匿,还能与枢云石灵力感召,应该没错。”
苏清远垂下眸子,仍是难以平息得知这个消息后的翻涌心绪。
“破儿曾听说,此物乃苏家祖传,当年娘亲嫁于父上时,是做嫁礼带入宫城的,后来不知怎地弄丢了,舅舅可知此事?”
“我知道……”苏清远回道。
他摸了下胡须,忽然想到了什么重要之事似的,又急忙抬眸问道:“你方才说,有个二十出头的年轻男子带着它?你可知晓他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