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仇的火焰,在他的眼中熊熊燃烧,几乎要将他的理智吞噬。
艾伦没有立刻回答。
他缓缓地走回桌边,沉默地看着那截断掉的炭笔,又拿起一根新的。
他的目光,落回到那张画着公共澡堂的图纸上,看着那些代表着希望与未来的线条。
许久。
“卡斯兰。”
他开口了,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平直得像一条拉到极致的弦。
“你告诉我,我们现在有多少兵力?”
“卫队三百人,火鸦部队三十人。”卡斯兰不假思索地回答。
“黑石领呢?”
“常备军力在一千人以上。他们拥有北境最大的铁矿,装备精良,甚至还有一支小规模的重甲骑兵。”
卡斯兰虽然愤怒,但作为骑士队长,这些冰冷的数据早已刻在他的脑子里。
“从银霜领到黑石领,路程多远?我们的后勤补给,能支撑多久?”
“急行军需要五天。补给……我们的粮食只够部队在外面支撑半个月。而且,冬天作战,消耗是平时的三倍。”
“所以,”艾伦转过身,看着他。
那双冰灰色的眼睛里,没有愤怒,只有一片冰冷的理智,一种近乎残忍的清醒。
“你打算带着三十个火枪手,和三百个大部分没见过血的卫兵,长途跋涉五天,去攻打一个兵力是我们三倍,装备精良,并且以逸待劳的坚固堡垒?”
“我……”
卡斯兰的喉咙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扼住,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那复仇的火焰,被这一盆冰冷的现实,浇得摇摇欲坠。
“战争,不是莽夫的角力,卡斯兰。”
艾伦的声音,像一把外科医生的手术刀,精准地剖析着残酷的现实。
“它是政治的延续,是经济的博弈。用我们最宝贵的士兵的生命,去和黑石领换一个所谓的‘说法’,这是最愚蠢的买卖。”
“那……那我们就这么算了?”
卡斯兰的脸上,浮现出无法接受的痛苦。他看着自己被鲜血浸透的绷带,想到了雪地里兄弟们的尸体。
“我们死去的兄弟,就白死了吗?”
“当然不。”
艾伦的眼中,闪过一丝骇人的寒光。那光芒,比窗外的冰雪更冷。
“血债,必须用血来偿。但不是现在,也不是用这种方式。”
他走到墙边那副巨大的北境地图前。
他的手指,从银霜领的标记出发,划过一条通往南方的商路。那条路上,黑石领的徽记,像一颗黑色的毒瘤,死死地卡在咽喉要道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