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最后一根沉重的履带板被巨大的螺栓铆接在驱动轮上,当最后一道狰狞的焊缝在刺目的弧光中冷却凝固。
当引擎试车时那低沉到撼动五脏六腑的轰鸣第一次响彻营地,所有的噪音终于渐渐停歇。
一种前所未有的、令人窒息的寂静笼罩了整个营地。连风声都消失了。
巨大的帆布工棚被缓缓拉开。夕阳的血色光芒如同熔化的金液,泼洒在棚内那具刚刚诞生的钢铁躯体上。
首先刺入人们眼帘的,是两根并排的、粗壮得令人心胆俱裂的巨大炮管!
它们斜指天空,黑洞洞的炮口深不见底,仿佛连接着深渊。
炮管下方,是异常厚重、带有强烈倾斜角度的前装甲。
钢板表面布满了粗犷的焊接痕迹和铆钉,在夕阳下闪烁着冷硬、狰狞的光泽,如同披挂着史前巨兽的鳞甲。
宽大的履带沉重地压在夯实的地面上,那履带的宽度和长度,足以碾平一切障碍。
整个车体庞大得如同一座移动的钢铁堡垒,散发出一种纯粹为碾压和毁灭而生的、令人灵魂冻结的压迫感。
它静静地停在那里,沉默着,却比任何咆哮都更让人恐惧。
营地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围观的战士,无论是最勇敢的武士还是最狡猾的老兵,全都像被无形的巨锤击中。
他们的眼睛瞪大到极限,嘴巴无意识地张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空气凝固了。
血液似乎也凝固了。
只有胸腔里那颗疯狂擂动的心脏,在死寂中发出沉闷的回响。
娜澜站在人群最前方,仰头望着这尊钢铁巨神。
好脸上的肌肉在不受控制地微微抽搐,巨大的、原始的恐惧攫住了他的心脏。
她下意识地转头,寻找那个身影。
李小川就站在那钢铁巨兽投下的、浓重如墨的阴影边缘。
夕阳的余晖只吝啬地勾勒出他半边冷硬的轮廓。
他微微仰着头,审视着自己的造物,脸上没有任何激动或欣喜,只有一种近乎漠然的平静。
那眼神,如同造物主在检视自己随手完成的一件工具。
他感受到了穆托的目光,侧过头。
在那片令人窒息的钢铁阴影里,他的声音清晰地传来:
“皮卡改战车?那只是权宜之计,是热身。”
他抬手,手指轻轻拂过冰冷坚硬的履带边缘,动作带着一种奇异的温柔,与他话语中的冰冷形成骇人的对比。
“现在,”他顿了顿,每一个字都像冰冷的钢铁砸在众人的神经上,“热身结束。”
“真正的战争,才刚刚开始。”
巨大的钢铁怪物沉默地矗立着,两根并排的炮管在夕阳下投下漫长而狰狞的阴影。
如同死神的双翼,覆盖了整个营地,也覆盖了这片古老而饱受战火蹂躏的非洲大地。
李小川的身影,在那片象征终极毁灭的阴影里,显得渺小,却又如同一个不可动摇的坐标。
冷酷地指向一个被钢铁与火焰重新定义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