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子歌伸手,拍拍我的背,以示安慰,又将我冰冷的手握在他温热的掌心。
“董医生,求你一定要救救乐乐!”我流下眼泪,心中悲苦而迷茫。
董医生同情地看着我,却又要给我信心:“这点请涂老师和康先生放心,陶乐这样的病人,上头非常重视,一旦确诊,立刻就会派专家组过来。其实,听着虽然吓人,但确诊总比不确诊好,专家组会带来最新的治疗药物,陶乐年龄小,现送医也很及时,病情一直控制得很好,对后期的治疗有很大的帮助,我们都有信心,也希望家属可以全力配合。”
康子歌立刻道:“医生请你们务必尽全力救治,不用考虑费用问题。”
董医生似乎也看出康子歌身份不凡,点头道:“陶乐是幸运的,有全省最好的专家组,和这样尽全力的家长。”
虽然早就做好了最坏的心理准备,我还是无法接受,脑子里一片空白,完全不知道自己是如何从董医生办公室走出来,又是如何去拿了检验报告,又是如何约了专家组的会诊时间……
这一切都是康子歌搞定的。
幸好有他。他扶着呆滞的我在护士站外面的椅子上坐下,又请一位护士照看我。护士很激动,一口答应,然后他跑上跑下地,将一应事情搞定。
不过,这一切我暂时还没有心情去体会。
回程的时候,我终于有点缓过神来。看看时间已接近中午,耽误了康子歌一上午的时间,他这样的大忙人,我实在耽误不起啊。
“我自己可以回去,你去上班吧。”
“今天我给自己放假,没有急事,公司不会找我的。”
话虽如此说,康子歌还是拨了个电话。听起来,对方似乎竟然是某位市领导。
“嗯,西山医院,病人叫陶乐,四岁的男孩,嗯,麻烦您费心了。”
简短地几句话,就交代完毕,然后跟我说:“刚刚在医院,我已经派人去省里接专家组的组长了。下午就会到医院,你定心点。”
电话又响,却是已经联系到了那位全国知名的专家。
对方一再宽慰,说乐乐的病情完全在可控范围,之所以这么重视,是因为他是全省年龄最小的患者,摸索出一套行之有效的治疗方法,对以后类似病症的治疗都有指导意义。
听专家这么说,我终于有点缓过神来。
康子歌找了一家餐厅,我一点没有胃口,胡乱吃了几口,只觉得身心俱疲,想回家睡觉。
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这样重要的时刻,竟然想睡觉。明知道下午专家组会在医院会诊,我竟然就是想睡觉。
康子歌将我送回家,并没有多言,只看着我进了房门,便默默地退了出去。
这一觉,一直睡到夜色降临,我被咕咕直叫的肚子惊醒,一看时间,竟已是晚上七点多。
顿时面如土色,打电话去会所请假。经理却说,康总已经帮你请过假了啊。
好吧,连这事儿都帮我办妥了,看来是真的想让我好好睡一觉,什么都别管了。
洗把脸从卧室出去,惊讶地现康子歌竟然没走,他在客厅用笔记本电脑写邮件,听见背后有动静,立刻回头望。
“醒啦。”
“嗯。”我脑子还是昏昏的,虽然睡了整整一个下午,却并不太清醒。
“会所那边我帮你请假了,饿了吗?我们出去吃饭。”
我实在不想出门:“冰箱里有,你要是不嫌弃的话,就在我这儿一起吃吧,我去做饭。”
康子歌起身走过来,扶住我的肩,认真地道:“你脸色很差,别硬撑了。要不我叫外卖吧。”
我没再拒绝,蜷身窝进了沙里。
康子歌坐在我身边,跟我说下午专家组会诊的好消息。会诊结果很乐观,按目前的情况,只要坚持服用对症的新型药物,二十天左右就可以离开隔离病房,转到普通病房了。
我愣了半日,突然流如泉涌,在他身上狠狠地捶了一下:“你干嘛不早告诉我!”
“你睡得熟,我不忍心叫醒你。”康子歌温柔地将我拥入怀中。
他温暖而坚强的怀抱让我格外有安全感,凝结了多日的那股气,突然一泄千里,我伏在他怀里嚎啕大哭,哭得很没形象。
康子歌名贵的衬衫被我抹得一塌糊涂,可他包容地拥紧我,将下巴抵着我的头,柔声安慰:“没事没事,一切都会越来越好。”
我第一次投入他怀中、然后吐了他一身的时候,他那副嫌弃的表情还历历在目,可现在,如同我已经习惯他的嫌弃一样,他似乎也习惯了我随时弄脏他的衣服。
一个被我尽情糟蹋的黄金男人、一件被我尽情糟蹋的名贵衬衫,终于让我的任性痛哭有了最好的归宿,这一回,我哭尽了胸中一切浊气,将昏沉沉的脑子,也哭得清醒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