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凡指尖一顿,眼底神色再未起伏,但身后战袍却似被风卷得更紧。
他看着那铜片良久,忽地轻声道:“若她……不是苏家之女,而是另一族的余脉呢?”
帐内寂静良久。
?
同一时刻,极北某处。
风雪掩映下,一座被掏空的雪山腹地透出幽蓝的火光。
火光从钟架之下透出,那口巨钟,高逾两丈,材质古怪非铁非铜,通体乌黑,仅底缘微泛暗红。
周围聚着数人,皆穿灰裘,面蒙兽面银具,仅一人除外。
那人垂发赤足,立于钟下,一身淡青衣袍,外披白纱,薄得几可透光。
她睫毛微颤,手腕与踝间缠有细链,脸颊削瘦,神情茫然。
正是苏浅浅。
她已不知过了多久,只觉得时间在风雪中被拉长、压碎,又被反复捏成一块血与霜的囚笼。
她醒来几次,每次都被喂下一种古怪的汤药,味道苦涩,喝下后神识一阵阵飘忽。
耳边的钟声仍在回响——那不是敲打的钟,而是骨中传来的回音。
“她快醒了。”兽面银具男子低声道,声音像骨节摩擦。
“再不动手,王火便不应。”另一人冷道。
钟下的苏浅浅缓缓睁眼。
一瞬间,她似乎看见那口巨钟底纹动了。
像是千百只死去的蛮荒战士,在钟底俯身叩拜。而那双看不见的眼,正在盯着她。
“你们……要做什么……”她声音极轻,几不可闻。
有人捧出一枚骨匣,轻启,白光流转,一缕缕火丝自钟身中飞起。
在空中游走,最终缠绕向苏浅浅眉心。
——骨火引动。
她瞳孔骤缩,体内似有某种力量被粗暴唤醒,胸口剧痛如刀绞。
一滴血自额前渗出,落入火丝,猛然炸开!
钟声骤停。
火光腾起,狂风席卷四野,群山之间一声惊雷响彻九重。
而在遥远的北境边防线上,宁凡忽然回头。
他听到了那声雷,也感受到某种异变,自极北而来,穿越冰原,直逼人心。
他低声道:“她在回应。”
?
夜深。
宁凡站在孤灯下,身旁无人。他自袖中取出那枚折信封。
纸质陈旧,字迹已微模糊,但最下方那句:
“……若有朝一日,骨火再燃,记得,是她先为你点的灯。”
他合上信,望向远方,眼神极冷,却无惧意。
风起雪落,钟声渐止。
而那场从极北深处走来的风暴,终将卷入尘世战局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