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缓缓道:“若我料得不错,雁栖岭、潼岫谷口,不过障眼。”
“真正的突破点……应在落苍岭南侧,那处深谷口。”
顾恪神色微变:“那岂不是……苍崖旧道?”
“正是。”宁昭轻轻点头,语气越发沉稳,“那条旧道因地势崩塌早已废弃多年。”
“但若是密营特军,哪怕只一百人,借夜色从那里突袭而下,打穿我粮线之后端。”
“再配合外围骚扰,便能在我粮草调度最紧之时,令整个前线军势崩盘。”
帐外雷声轰然炸响,如巨鼓震野。
营地四周的火炬齐齐摇曳,一阵沙沙作响的风雨前奏扑面而来。
卷起地面尘土与碎草,像是某种隐秘的信号。
宁昭沉声吩咐:“传令燕环、林策备战,内线防守策略转为灵动游击,以山岭阻敌主力推进。”
“命南哨寨升三级戒备,夜半换哨增员三成;”
“另,挑十名心志坚定之人,随我移营后山。”
“您亲自?”
“是时候让他们知道——我会守,但我也会杀。”
宁昭言毕,玄风披风鼓起,宛若墨海翻涛,眸光沉冷如剑锋初霜。
她回望那张挂满沙图的军案,心知这局,才刚开盘。
风雨之夜,雷鸣将至。
而在百里之外,大秦隐营中,那名黑甲男子已收起手中沙盘。
转头望向帐外漆黑天幕,冷冷一笑:“这夜若不动杀机,岂不辜负了这场风雨。”
雁栖岭南麓,夜色浓如墨染。
这里植被稠密,山岩嶙峋,林间冷风自崖缝中穿梭。
呼啸成低沉回荡的呜咽声,仿佛某种潜藏于暗夜中的野兽在低声嘶吼。
密林间的枝叶被风吹得猎猎作响,偶有枯枝落地,碎裂之声宛若远雷初起。
尉迟烨半蹲在一处岩根后,左手按住腰间佩刀。
右手缓缓探出,将一枚用狼骨雕成的简式哨扣扣在唇边,轻轻一吹。
高频却微弱的哨音几不可闻,却在密林间悄然扩散。
几息之后,前方岩隙间,一道微不可察的黑影轻轻挥了挥手——是确认信号。
“目标已北移三里。”哨影低声传来,“小队散形行进,不点明火,方向似奔落苍岭旧道。”
尉迟烨眸中寒光一闪,低声道:“他们想从那边突穿。”
“我等是否拦截?”
“不,继续缀行。我们此刻不能暴露。”
说罢,他轻轻一招手,四名同样着黑衣。
身影隐于林影中的斥候如鬼魅般悄然后退,迅速隐没在岩石与密林之间。
夜风裹挟着草木腥气与淡淡雨湿之气,在他们耳边穿过,冷得像刀。
尉迟烨微仰头望天,只见黑云下的天际微微泛白——
那并非黎明之光,而是雷光,在云层深处闪烁酝酿。
风起雷鸣前夜,正是杀机最易潜藏的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