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锁合拢时发出脆响,招娣抬头:“妈,爸今天能抓到坏人吗?”
路灯刚亮起来,叶昭的身影消失在胡同拐角。
沈秀兰关紧店门,拉上所有窗帘。她取出一卷厚塑料布,开始给玻璃窗加贴防风层。
剪刀裁开塑料布时嘶嘶作响,叶妍蹲在地上压边角,忽然竖起耳朵:“摩托车声音。”
是王春梅丈夫老赵的旧摩托,排气管突突响着停在院外。
接着又有自行车铃响,张建国带着两个工友来送加固门框的木料。
“秀兰,叶昭交代的。”张建国搓着冻红的手,眼睛扫过院墙新泼的漆印。
他们抬进来几块厚木板,动作利落地开始测量门洞尺寸。
沈秀兰煮了一大锅姜茶,热气熏湿了窗上的霜花。
夜深时,院门轻轻响了三下。叶昭带着一身煤灰味进来,睫毛结着细霜。
他脱下棉袄时,衣襟内侧沾着仓库铁锈的痕迹。
沈秀兰拧热毛巾递过去,看见他右手虎口擦破皮。
叶昭就着她的手擦脸,低声说:“见到蓝围巾了,是矿上的记账员。”
煤炉上煨着的粥咕嘟冒泡,叶昭从内衣袋掏出个胶卷盒。
沈秀兰盛粥的手很稳,米汤半点没洒出来。
“他老婆孩子被李文博扣着。”叶昭咽下热粥,喉结滚动,“答应后天交账本,要我们先把他家人接出来。”
叶妍的卧室门吱呀响动,小姑娘抱着枕头站在缝里:“爸,对面李叔叔家今晚没亮灯。”
叶昭放下碗筷,塑料桌布被他按出褶皱。沈秀兰已经拿起电话拨号,听筒里忙音不断。
她转头看挂钟,时针指向十一点二十。
“老赵!”叶昭朝院外喊了一声。摩托发动机很快响起,王春梅丈夫的脚步声踏过积雪。
两人低语几句,摩托车声又远去。
沈秀兰开始清点药箱里的纱布和红药水。她把应急物品装进布包,挂在门后第二颗钉子上。
叶妍默默把自己的小书包也挂上去,里面装着哨子和手电筒。
炉火噼啪声中,电话铃突然炸响。叶昭抓起听筒,听见顾云霁急促的声音:“蓝围巾变卦了,他要求现在见面。”
沈秀兰系围巾的手停下,羊毛流苏垂在深蓝棉袄前襟。
她打开收银台抽屉,取出所有零钱塞进叶昭大衣口袋:“打车用。”
叶昭的身影再次没入夜色。沈秀兰站在院门口,直到摩托车尾灯消失在街角。
她返身锁门,插销撞进锁舌的声音格外沉重。
叶妍已经自己洗好脚,正往暖水瓶里灌热水。
“妈。”叶妍突然指向窗外,“姑爹他们还在路口。”
路灯映出几个模糊人影,张建国和工友们靠在建材堆旁抽烟,火星在雪夜里明明灭灭。
沈秀兰眼眶发热,她转身掀开锅盖,蒸腾热气模糊了窗上霜花。
电话铃再次响起时,叶妍抢先扑过去接听。小姑娘嗯了几声,踮脚从钉子上取下布包:“爸说需要绷带和酒精棉。”
沈秀兰系紧棉袄扣子,布包揣进怀里。她推开院门,看见雪地上新鲜的车辙拐向西直门方向。
路灯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塑料布贴着的窗子透出暖黄光晕,招娣的小脸贴在玻璃上,呵出一圈白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