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间,她看见抢救帐篷里的灯光晃动,听见仪器发出长鸣,看见那名医护跪在地上为伤员做胸外按压,耳边是同事喊“来不及了”的声音。画面反复回放,每一次都以失败告终。
她收回视线,轻轻呼出一口气。
午休时,她召集所有人围坐在一片开阔草坪上。
“我想说件事。”她开口,声音不大,但足够清晰,“我也曾因为一个决定,害死了三个战友。”
众人安静下来。
“那时候我以为只要赶在时限前完成调度就能救更多人。但我错了。我高估了自己的判断,低估了突发状况的概率。最后那辆运输车坠崖,车上的人全没了。”她顿了顿,“我不是为了博同情才说这些。我只是想告诉你们,没有人能在这种时候做到完美。我们拼尽全力,不是为了不犯错,而是为了不让错误定义我们。”
风掠过草地,吹起几片枯叶。
有人低头,有人闭眼,还有一个年轻人悄悄抹了眼角。
林晚站起身,走向坐在最边缘的老工程兵。他从头到尾没说过一句话,双手交叠放在膝盖上,像一尊沉默的石像。
她在他身边坐下。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她说,“你觉得年纪大了,反应慢,体力跟不上,拖累队伍。”
老人没抬头,但喉结动了一下。
“可我记得你昨天是怎么徒手拆开堵塞阀门的。”她继续说,“那种老式旋钮早就淘汰了,新人都不认识结构。是你凭记忆摸清了卡点,用一把扳手撬开了七道锁。那不是力气的问题,是经验。是我们谁都比不了的东西。”
老人终于抬起眼,目光浑浊却明亮。
“我不需要你们完美。”林晚站起身,环视所有人,“我只需要你们活着,清醒地活着,一起走完这条路。”
下午三点,训练结束。返程途中,气氛明显不同。有人开始讨论任务细节,有人主动提出轮班替岗,就连最早抱怨的工程师也默默帮同伴背起了装备包。
回到指挥中心,林晚第一时间调出监控系统。三号通道的画面恢复稳定,抢修工作已重新启动。她看了眼时间,距离勘探组原定汇报还有两个小时。
苏悦跟进来,递上一份更新后的信号追踪日志。“灵敏度调整过了,”她说,“刚才东北方向有次短暂频段波动,虽然没捕捉到具体内容,但可以确认不是我们系统的信号。”
林晚盯着屏幕上那个一闪而过的红点,良久未语。
“你还在担心那个窥视者?”苏悦问。
“不是担心。”她摇头,“是在等。他们既然来了,就不会只看一次。”
她走到桌前,拿起笔,在新的便签纸上写下三条待办事项。第一项:核实生态园周边是否有未登记的监控节点。第二项:安排夜间巡逻队增加隐蔽观察点。第三项:准备备用通讯链路,以防主频段被干扰。
门外传来脚步声,轻而稳。
“林晚。”是工程组的联络员,“我们在生态园东侧的旧温室发现了异常痕迹——地面有近期翻动的迹象,下面埋着一块金属板,形状像是某种接收阵列。”
她放下笔,转身看向窗外。
夕阳正沉入城市边缘,余光映在玻璃上,像一道未愈合的伤口。
她抓起外套,朝门口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