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的手指在金属板上划出第三道短痕,指甲边缘已经翻起,渗出的血混着铁锈黏在掌心。她没再抬头看任何影子,只把耳朵贴向地面,屏住呼吸。震动从远处传来,一阵强一阵弱,像心跳,又像某种规律的脉冲。
她数着间隔。真实的人移动时,震波是连续的,哪怕动作再慢,也会有细微的衔接。而那些影子——包括那个正模仿她爬行姿态的“自己”——它们的震动总在风暴脉冲之后,迟了半拍,像是被拖着走。
0。7秒。
和终端最后显示的相位差完全一致。
她闭了闭眼,太阳穴像被铁丝缠紧,颅内压力让视线边缘泛起灰斑。但她没再动用“心灵洞察之镜”。三次已到极限,再启一次,可能再也醒不过来。她必须用别的办法,把这规律传出去。
前方三米,一名突击队员正举枪对准苏悦的幻影。那幻影站在原地,脚底没有震波,护甲表面却泛着虚假的微光。队员的手指已经扣上扳机,指节发白。
林晚猛地咬破舌尖,血腥味冲散了眩晕。她撕下护臂内层的导能膜,用牙齿和手指一点点搓成薄片,再蘸上掌心的血和地面刮下的金属粉,混成一种黏稠的灰黑色浆液。
她趴在地上,用指尖在金属板上画出波形图:一道起伏的曲线,下方标注震点,中间留出一段空白——延迟区间。接着写下四个字:**跟震,不跟影**。
画完,她将导能膜片轻轻推入通风槽底部的气流通道。残余磁场还在微弱运作,能带动轻质物体移动。她盯着那片膜缓缓滑入黑暗,心里没底。能不能传到,能不能被看懂,她不知道。
她抬起手,指节轻轻敲击地面。
三短一长。
“警戒勿动”——团队最后一次集结时定下的摩斯码信号。她重复了三遍,每敲一次,手腕就抖一下。体力在飞速流失,护甲冷却系统早已失效,皮肤下像有热流在游走,烧得她骨头发烫。
远处,那名突击队员的手指仍扣在扳机上,但枪口微微下压了一寸。
有反应。
林晚深吸一口气,把掌心贴回地面,继续感知震动。她发现风暴节奏变了,脉冲频率加快,幻影的动作也跟着提速,几乎和真实震动同步。再这样下去,那0。7秒的延迟会被掩盖,识别将失效。
她必须再做点什么。
她摸索着找到一块导能桩残片,边缘锋利,沾着干涸的血迹。她将掌心按上去,忍着痛把残片嵌进护臂断裂处,让金属直接接触皮肤。然后,她调动体内最后一丝能量,注入残片。
不是攻击,不是防御,只是释放一缕极微弱的反向波动——和她们之前使用的频率完全一致,但强度压到最低,仅够在地面传导。
真实的人能感知到。那是她们共同训练时反复校准过的能量特征,像指纹。
三秒后,她看见远处那名突击队员猛然抬头,目光扫过地面,又盯住身旁的“苏悦幻影”。他没开枪,而是突然出拳,一记直击砸在幻影面部。
那张熟悉的脸瞬间扭曲,像玻璃裂开,露出内部流动的蓝光,随即崩解成碎片,被风卷走。
林晚松了口气,喉咙一甜,强行咽下。她知道,有人懂了。
她抬起手,继续敲击地面,这次是新的信号:**震频为凭,缓进**。
一个接一个,队员开始低头看地面,不再看对方的脸。有人学着她的样子,把掌心贴地,感受震动。有人用枪托轻敲金属板,测试反馈。一名远程组成员甚至趴下来,耳朵贴地,像在听铁轨。
幻影还在游走,有的模仿苏悦呼救,有的模仿林晚下令撤退。但这一次,没人回应。
林晚继续爬行,每动一寸,都在心里默念节奏。她不再去想那些影子是不是在模仿她的过去——背叛、陷害、死亡——她只专注当下,专注掌心传来的每一次震动。
她知道,敌人想让她崩溃,想让她怀疑一切。可当她不再依赖眼睛,当她把判断交给触觉和规律,那些幻象就失去了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