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如电光朝露,陈叙喝道:“谢怀铮,你生前可说无愧天地,但你死后食人无算,莫非竟也可说问心无愧?”
刀光铮然,劈的既是谢怀铮的鬼躯,也是他此刻的心魄。
谢怀铮哈哈笑:“世人皆欺我,我欺世人又何妨?”
双方言语交锋,皆在唇枪舌剑中争夺一线先机。
陈叙道:“冤有头债有主,你不寻债主复仇,却吃尽无辜之人,安敢称鬼雄?”
谢怀铮冷笑:“世上谁人可称无辜?便是襁褓稚子,为求存活,亦可吮母鲜血。
所谓匠人成棺,不憎人死,利之所在,忘其丑也!
枉我读圣贤书,人性之恶,却是至死方知。
你也是鬼,既做了鬼,又何必假惺惺讲什么人性?
要杀便杀,可惜……你杀不了本王。哈哈哈!”
他一身鬼气其实受损大半,状态本是虚弱之极。
但在同等级的状态下,他却比蔡老桩、又或是巡狩使更多了一种说不出的凛然气势,以及对鬼气的精妙运用。
这使得他的真实战斗力强出二者不知几许。
却听身后那青皮小鬼道:“你说我是鬼,那你再仔细瞧瞧,我究竟是谁?”
“什么?”谢怀铮不由自主一回头。
这回头一眼,便只见到身后那小鬼身上的青皮如同一件蝉衣剥下。
露出的却是一道矫矫不群的青年身影,谢怀铮猝不及防,忽觉凛然浩气,似如云涛煌煌,汹涌而来。
他大骇,又听那人道:“既不说善恶,只说强弱,我亦有一诗可以赠此情此景。”
青年目视身周云天漫涌,波涛如怒。
天空中漫天碎光似如星河,四周竹林摇动,犹如千帆扁舟。
他吟诵:
“天接云涛连晓雾,星河欲转千帆舞。
仿佛梦魂归帝所。闻天语,殷勤问我归何处。”
朗朗的声音带着一种旷远的烂漫,描绘着一幅神话中天庭星河的风光。
结合此时被他用控水术引来的云涛长河,他虽是写虚,却又仿佛是在写实。
似虚似实,如梦似幻。
梦中,竟还有天帝殷勤相询,问他将要去向何处。
陈叙语态潇洒,汹涌的文气却在此时与身周长河波涛一起,如星河倾泻,直冲而下。
“我报路长嗟日暮,学诗谩有惊人句。
九万里风鹏正举。
风休住,蓬舟吹取三山去。”
好一句九万里风鹏正举。
风来!
一首新诗,生成狂风巨浪,结合此时正在涌动上涨的滔滔文气,化作碧烟冲天而上。
而这所有的力量,最终又都汇聚到了陈叙手中的鬼血刀上。
谢怀铮心神失守,此刀终于落下。
刀斩时,他忍痛惊语:“你究竟是谁?”
“你都要吃我,竟不知我是谁?”
“你是那云江府陈、陈秀才?”谢怀铮甚至未曾记得陈叙的真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