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倒是快下啊!”
随着小刀在阳光下闪过一道冷光,刀刃瞬间切入,牛犊随即发出闷哑的哼叫,四蹄在干草上蹬出窸窣声响。
感受到手下传来的力道,孟卫东立刻多使了一分力。
孟宪喜用指尖轻轻一挤,硕大的牛蛋便滑了出来,‘噗通’一声掉进大盆里。
接过旁边汉子递来的棉线,孟宪喜灵巧地绕了两圈,打了个紧实的活结。随着棉线骤然收紧,牛犊浑身肌肉猛地绷紧,喉间溢出一声带着颤音的哀鸣。
“好家伙,这小子的力气真不小!”有人夸道。“老孟,谁家的孩子?”
孟宪喜一边涂着碘伏,一边回了句:“还能是谁家的?你认识。”
“我认识?”
“你小学同学。”
“那可多了去了!单你们村,至少得有七八个。”
“宪腾家的……老大上了大学的那个!”
“啧啧,原来是他!”汉子满脸艳羡的看向了孟卫东,口中唏嘘不已。“你叫卫东是吧?你爸和我还坐过同桌哩!”
孟卫东拍了拍手上的泥土:“是嘛?叔,等会儿去我家喝茶!”
“哟,是个会说话的爷们儿!”那汉子笑了起来。“哪天来我们林场,叔请你喝酒!”
“好嘞!叔,改天我一定去!”孟卫东回应的很是干脆。
农民嘛,打起交道来还是直来直去、干脆利索的比较好。但凡有点磨磨唧唧、不太爽利,反倒容易招人厌烦。
两世为人的孟卫东,自是懂得这个道理!
牛蛋很大,一手握不下。
等到把打谷场上的几十头牛骟完,大铁盆里早已是装的满满当当。
孟宪喜收拾好工具,然后看了眼天色:“卫东,你先把大盆端回去……跟你大娘说,多放辣椒、大蒜、花椒……不然压不住膻味。”
“大爷,你不回去?”孟卫东诧异的问道。
孟宪喜点了根烟,指着不远处:“瞧见没?那边的几头牛大了点,我得留在这里观察观察。”
“是得大上一圈。”孟卫东瞄了两眼。
“不管是牛啊、马啊、猪啊,这骟蛋就得趁早。你看你宪斌大爷家里的那头老黄牛,打小骟了,如今多听话,耕地拉车,半点不犯浑。”
这时,有牛主人家的小子凑了过来。
“表大爷,你最后抹的是麻药吗?”他似乎对骟蛋很感兴趣。
孟宪喜大眼一睁:“麻药?什么麻药!咱这哪有那玩意儿!”
“没麻药……还不得疼死……”那小子面露难色,仿佛被骟的是自己一般。
孟宪喜蹲在地上,弹了弹烟灰:“疼?疼一时总比野一世强。就像你小子一样,从小没管教好,读了一年级就撂挑子。天天上蹿下跳,惹是生非,差点没把你爹气死。”
“行了啊,表大爷。咱说的是牛,怎么还扯到我身上了?再说了,上学读书……我就不是那块材料;下田种地,能有什么出路!”
“哟呵!要依着你……干什么有出路?”
“表大爷,你这可算是问对人了!我一朋友的爸爸,前年跟着亲戚去南方做生意,您猜怎么着?一年就发了!”
“你也想跟他一样?出去做生意?”
“当然!啃地球才能挣几个子儿?都不如走乡串户收破烂的多!”
孟宪喜没再搭理他,而是看向了孟卫东:“看到了没有?这就是打小没骟蛋的后果!别看个头不大,能艹蛋着呐!这世道,规规矩矩才是正途。就像这牛,没了那股子野劲,才能安心干活。”
“干活……”
那小子仍在嘟嘟囔囔着什么,可孟卫东却是没心思听了。不管是南下打工、做生意,还是上学读书、做骟牛……
他统统不关心!
他现在唯一关心的便是……等下做爆炒牛蛋的时候,一定要提醒武大娘多喷些白酒、去腥又增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