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5月22日
夏至这一天,太阳似乎比平日里更有精神,迟迟不肯落下,使得白昼变得格外漫长。
清晨,天空才刚刚泛起一丝鱼肚白,院子里就已经有了些许动静。父亲起得很早,他挑着扁担,将昨夜收拢的麦子一担担地抬到院子里,然后再小心翼翼地将它们摊开在晒场上。麦秆在朝阳的映照下闪烁着金色的光芒,仿佛被赋予了生命一般,而空气中则弥漫着一股潮润的麦香,让人闻起来感到十分舒适。
母亲也没闲着,她忙着把晾晒的竹席铺开,准备让麦子在上面充分接受阳光的洗礼。同时,她还不忘叮嘱我:“记得把麦堆翻一翻,别让下面的麦子被捂坏了。”我连忙点头答应。
就在这时,阿强打着哈欠从屋里跑了出来,他的手里还拎着半块干馍。一见到我们,他便嚷嚷起来:“婶子,这天可真长啊,我昨天晚上睡了一觉,怎么感觉还没睡够呢?”
父亲听到阿强的抱怨,不禁冷冷地瞥了他一眼,说道:“白天长是好事,咱们能多干点活。你要是嫌累,等你以后有了自己的田地,看你还能不能笑得出来。”
阿强被父亲这么一说,顿时有些不好意思,他讪讪地咬了一口干馍,然后默默地跟着父亲去搬麦子了。
——
上午的太阳逐渐毒辣,晒场上热浪翻滚,赤脚踩上去像要烫穿脚板。父亲让我把木耙推出来,把摊开的麦子来回搅拌。汗水顺着额头不停往下流,混着灰尘糊在脸上,痒得厉害。
母亲在院角支了个棚子,煮了一锅酸梅汤。她舀了一碗递过来:“喝口解渴的,再去翻。”
阿强一口气喝了半碗,打着饱嗝:“婶子,这酸梅汤要是天天有,我能多干一倍活!”
父亲冷哼一声:“光靠嘴皮子能行?手上得跟上。”
我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接过木耙继续翻麦。阳光下,麦粒在麦穗里泛着淡淡的金色,仿佛随时会蹦出来。那一刻,我忽然有种奇怪的冲动——想快些把这些收进仓里,好像心也能被填得更踏实。
——
午后,热风吹得人头昏眼花。院外的蝉声一浪接一浪,像是要把耳朵都填满。母亲端来一盆凉水,里头泡着几片薄荷叶,她让我和阿强轮流把毛巾蘸湿,擦擦脸。清凉的气息立刻驱散了些许倦怠。
阿强忍不住打趣:“婶子,你比叔会过日子,啥时候他也学学,就好了。”
父亲正好从麦堆那边走来,沉声道:“少废话,去搬那边的麻袋。”
阿强立刻收了声,扛着麻袋跌跌撞撞地跑去,惹得母亲忍不住笑出声。
——
傍晚,太阳终于缓缓落下。院子里的麦子翻晒得差不多,金灿灿的一地,看得人心里舒畅。父亲擦着额头的汗,声音里带着些许满足:“这一茬麦子,算是稳妥了。”
母亲忙着收拾锅灶,准备晚饭。她煮了一锅小米粥,又炒了一盘咸菜丝。虽然简单,却带着沁人心脾的香气。
阿强吃得狼吞虎咽,还不忘抬头笑:“婶子,你这手艺,能把人累得魂都跑了又拉回来。”
父亲只是闷声点了点头,慢条斯理地喝着粥,眼神却落在院子里那一片翻晒的金黄上,像是看着自己多年的心血。
夜幕降临,院子里依旧余温未散。煤油灯摇曳,照亮四人的影子。风吹过,带着淡淡的麦香与夏夜的潮润气息。
我在昏黄的灯下写下日记:
“第六十三天。夏至,白昼最长。父亲翻晒麦子,母亲送上酸梅汤,阿强虽常叫苦,却始终不曾停下。烈日炙烤下,汗水汇成溪流,可心中那份踏实,比任何时候都沉重。麦子在光里泛金,人也在劳作中生根。长天之下,是我们最朴素的执念。”
写罢,我抬头望向夜空。夏至的星子比往常更亮,仿佛在回应大地的辛劳。那一刻,我明白:漫长的日子,其实就是一天天重复的劳作与守候,可正是这些,撑起了生活的全部重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