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梧苑原是乌金长老为亲传弟子准备的居所,然而两百年前,他最看好的弟子死在清剿魔族的混战当中,这里就此荒废,再无人踏足,后来便成了弟子受罚的禁牢。
秦朔上次来的时候,这里的梧桐树开得正好,金鱼池也满是荷花,除了不能自由出入以外,一切都和寻常没什么两样。
而这次和上次比起来,似是冷清了不少。
秦朔才到门前,便看到梧桐树全然枯萎,徒剩枝干,整个栖梧苑都透着死气沉沉的氛围,守在外面的弟子受其影响,见他过来,眼皮都未抬一下,只是出声提醒:“大师兄,掌门有命,任何人都不得接近梧桐苑,还请折返。”
“开门,是师尊让我来的。”
令牌一出,守门弟子一下子醒了神,认出秦朔手中令牌是道化掌门腰间那枚,态度毕恭毕敬起来:“原是掌门之令,大师兄,这边请。”
栖梧苑的大门敞开,秦朔收起令牌,怀里的小狐狸似是感应到气氛的不寻常,明显警惕了起来。
身后的大门在他进来以后关上,不知是不是阵法的缘故,外边日头正盛,里面却不见一丝阳光,沿路景观破败不堪,像是许久无人清扫,远处竹亭的石桌石椅都覆着尘灰。
周围冷寂非常,目之所及,皆是枯萎的花草树木,并无活物存在。
小狐狸从进门开始就躁动了起来,不时用爪子扒拉他的衣裳。
秦朔察觉到它的异样,摸了摸脑袋:“没事的,我们只在这待一会儿,很快就出去。”
他沿着记忆里的方向往前走,穿过石桥,来到上次和风熙说话的长廊。长廊后方连着厢房,厢房通向金鱼池,景色最好,受罚的弟子通常在这里静坐,罚抄心经。
秦朔之所以知道得这么清楚,是因为风熙从前经常惹乌金长老生气,三天两头要来栖梧苑一趟,他怕风熙一个人待着无聊,便时常借着师尊的名义过来,两人坐在长廊看夕阳西落,吃着点心喝着茶,说说笑笑的,受罚的日子也就过去了。
一想到风熙,秦朔就忍不住笑,那家伙心性不是一般幼稚,平日就没个正形,从来不像寻常弟子那样喊他师兄,好的时候阿朔阿朔的叫,吵架的时候直呼其名,心经抄不动的时候才会眼巴巴地追到跟前,别扭的喊声师兄。
上次来这还是三个月前,风熙虽是乌金长老的爱徒,师徒两人脾气却不大和,常因小事争辩不休,闹到最后的结果,便是栖梧苑三日游。
风熙总是抱怨,说这里太冷寂,夜里怕听不见声音,又怕能听见声音,秦朔瞒着师尊来这陪他住过一夜,真有种与世隔绝的感觉。
长廊依旧幽静,风铃不时晃动,铃音十分空灵。
秦朔推开厢门,听到水滴落在地板的声音,不大,却清清楚楚地回荡在耳边,另一侧厢门是敞开的,映入眼帘的是长廊上的背影。
是白毓。
“师兄,你来了。”
白毓的声音很轻,他没有回头,只是静静望着前方的金鱼池,池中荷叶破败,金鱼也沉寂在水面,夕阳的光照在身上,影子被拉得很长。
身后的天是阴沉的,眼前的天却是永远也不会落下的夕阳。
不知是不是错觉,秦朔总觉得这一幕在梦里见过,他动了动唇,开口道:“你用了幻术?”
“不是幻术,是重现我们见过的风景。”白毓的目光停在池中破败的荷叶上,“只可惜,现在不是荷花盛开的季节了。”
秦朔沿着门口的影子走来,与他并肩而立,“幻术终究是幻术,和美梦一样,总有醒来的那一天。”
白毓转过头:“师兄觉得这是一厢情愿吗?”
“就算是一厢情愿,也是你的事,你觉得值得,那就是值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