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微明,护法已到约定的第十日。
“长老放心,道化掌门只是心脉受损,并无性命之忧。”
宋晚尘睁开眼,放下维持阵法的手,光芒骤然消失,如蛛网般深入殿内的本命灵器也收回袖中,重新化为缠在指间的银线。
护法持续多久,乌金长老就守了多久,听他这样说,真是松了口气,拱手道:“多谢上尊相助,无情宗上下感激不尽,回到长绝,还请替我向峰主致谢。”
“长老实在客气,峰主与掌门师出同门,交情匪浅,危难之际相助是应该的。”宋晚尘一袭白衣胜雪,行事仍如从前,眉眼却透着几分疏离之意,他不在乎关系远近,对此只是公事公办。
乌金长老同他打过几回交道,心里清楚这不是寒暄的好时机,便免了客套话:“上尊说的是,那今日就到这里,改日登门拜访,再当面向峰主致谢。”
自此,二人拜别。
回去的长廊格外幽静,过路弟子认出宋晚尘的身份,无不向其行礼。“上尊好。”
宋晚尘微微颔首,看向上方的风铃签,那是仙门大会前夜挂上的,如今还未更替。
「晚尘。」
脑海骤然响起的呼喊让他恍惚了下,将梯子上的弟子看成记忆里为博自己一笑,爬到树上挂姻缘签的少年──十七岁的秦朔。
他们过去太亲近,亲近到道化掌门发布禁令,不许两派弟子私下来往,连姻缘签都没资格挂在一起。
他被怒火冲昏头脑,和秦朔大吵一架,在极度不理智的情况下,将道化掌门对秦朔的师徒情扭曲成带有私心的独占。
「你别生气了,师尊不让挂是师尊的事,我偷偷挂上,也是一样的。」
那时的秦朔是真心喜欢他,不管之前吵得有多凶,只要肯低头,哄一哄就能重归于好,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从前是如此,现在呢?
“上尊,你怎么了?”
弟子的问话让宋晚尘回过神来,看着桃树上新挂的姻缘签,抿了抿唇:“没事,接着挂吧。”
“可是上尊,你的脸色……”话音在身影离去的那一刻戛然而止,微风吹过,廊上风铃轻晃,一切都如过去一般。
宋晚尘心神不宁,总能在周围看到有关秦朔的回忆,他强迫自己不去想,可还是会在下一刻幻视对方的身影。
他想秦朔,不受控制地想,这种感觉在失去过后尤为强烈。
他甚至不能听到秦朔这个名字,他必须竭尽全力忘掉,才能让自己有一丝喘息的余地。
不远处,迎面走来两名送丹的弟子,正低头说着悄悄话,笑得欢快,并未注意前方。
“果然是知人知面不知心,他往日自诩正义,每次下山除妖都要争第一,还说日后继承掌门衣钵之时,要将无情宗发扬光大,如今却堕落到跟魔族结亲……”
“大师兄到哪儿都争强好胜,被除名自然不甘心,修仙界容不下他,凡间也没个去处,叛变是迟早的事,就是可惜……早知道他有做炉鼎的本事,连魔尊的大腿都能抱上,当初失忆的时候,我们应该对他好一点。”
说到这里,两人相视一笑,“掌门最初收留他,不也是因为他的纯阳之血吗,要我说,就不应该让他当首席,放在师门好吃好喝的供着,再呃──”
话还未说完,他就被无形的手掐住脖颈,憋到脸发青发紫,喉咙一个字都挤不出来,边上的弟子瞬间慌了神,抬头才发现宋晚尘的身影,吓得三魂丢了七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