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仑峰顶,已至日落。
雪地的脚印被层层掩埋,天青色的衣角停顿于此,逆光看向最顶处的宫殿。钟声敲响,嗡鸣间四周震荡起来,覆盖在上方的天幕屏障发生剧烈的变化,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吞噬夕阳。
夜幕来的如此之快,不过眨眼间,屏障内的昆仑陷入黑暗当中,只余宫殿如明珠般闪烁着,指引唯一的方向。
周围一片漆黑,行走在暗处的身影却未因此掉头,仍然往风雪最集中的方向走。
锁链晃荡的声响从边上经过,是一行押送人质的妖从。夜间视物是妖族生来就有的能力,他们不过瞥了一眼,便认出往峰顶走的这位是玄焱尊主的亲信──青鸟一族的二公子临风。
“二公子,许久不见了,今日是来参加君上举办的接风宴吗?”为魔宫效命的妖从多半是妖族,魔族少之又少,通常都在峰顶的猎场生活,因此对于同是妖族的临风,他们很是客气。
“接风宴?”
临风的目光从锁链末端看向被铐住的人质,短短几秒,就明白了缘由,从容一笑:“是啊,尊主几日都没回信,我心下担忧,准备来昆仑看一看,没想到君上的信先到了。信方到手,没来得及看,今日这般变故,原是为迎第二位魔将回来的接风宴吗?”
押送的妖从有和他同为一族的鸟妖,将锁链交到同伴手上,示意他们带着人质回避,来到临风近前,私下道:“二公子,这话不可当他们的面说,你也最好听过就忘掉,鸟族若想活的体面,从今往后,口中都不要提尊主两个字最好,昆仑,恐怕要变天了。”
临风看向峰顶:“这么说,尊主并非失踪,而是被藏起来了?”
“身在昆仑,有的话能说,有的话不能说。”鸟妖示意他后方有妖盯着:“君上的眼睛不止一双,二公子,你是聪明人,聪明人总能站对方向。”
临风明白他的意思,转而道:“这次的人质怎么说,上次的信只提到第一次交换,这回是?”
“天元宫。”
鸟妖道:“磨了这么些日子,他们总算松口了,不过条件是刚开始就说好的,现在不过是做做样子,给修仙界的那些‘仁义之徒’看。”
临风回头看了一眼被蒙住眼的人质,见其气定神闲,没有半点被囚的慌乱,大致也猜出来了:“天元宫嘛,总是如此,要不然他们这些年的灵脉是怎么来的,真正的‘仁义之徒’,早被牵着鼻子走了。”
“有无情宗和天元宫开头,后两大仙门撑不了多长时间,他们禁地里困着的魔将,手握的价值远比前两位大的多。”鸟妖思索道:“只是我不明白,君上为何要连开两次接风宴。”
“这就要问君上了。”
钟声再次敲响,沉闷的回荡在昆仑的每一处角落。
是预示,也是提醒。
风雪当中的脚步越来越多,夹杂原始的兽鸣,从四面八方出现,越过他们,密密麻麻的,往峰顶的方向奔波。
“除了宣布重要的大事,还有什么情况需要召集昆仑所有妖族和魔族?”
临风注视着那群身影:“也许就像你说的那样,昆仑,真的要变天了。”
傍晚时分,接风宴开场。
与上次的席面不同,这次不仅有妖族各首领,还有在峰顶苦修多年,不到重要场合绝不出面的旧魔族。
大殿前所未有的热闹,整个昆仑的妖族和魔族都来了接风宴,他们许久不曾露面,见曾经熟识的面孔还在,往日恩怨一一浮现,少不得借酒作乐,将这场接风宴当作叙旧的好地方。
妖从送酒的送酒,谈话的谈话,各处角落都站着看守的魔族,脸上的神情和宴会格格不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