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还在下,屋檐的风铃不住响。
秦朔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百无聊赖地展开卷轴,然而所见之处都是空白,看了也是白看,不由得叹了口气。
窗外雨声渐大,他下意识看去,发现过了一夜,天色还是这般阴沉。
竹林在风雨中摇曳,不似往日青翠,被笼上一层灰蒙蒙的纱,看不清深处晃动的究竟是杂草,还是人影。
都到午时了,院门却始终没有动静。
秦朔收回视线,慢慢握紧玄光剑,低声问了句:“你说,他今日会回来吗?”
玄光剑震动了两下,听话地做出回应。
「主人,玄光会陪着你。」
“玄光很好。”秦朔轻道:“可我更想要他回来。”
雷鸣伴随闪电划过屋内,玄光剑的感应因此中断,如之前那般黯淡了下来。
秦朔的目光停留在江越送来的卷轴上,心里还在思索,对方昨日说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宋晚尘至今还未渡劫回来,想来真应了那句最迟明日傍晚的话,再等下去也是徒劳无功,要不要趁这时赴约,到江府一探究竟呢?
他拿起卷轴,可想到宋晚尘临走前的叮嘱,又犹豫了起来。
宋晚尘明确说过江越不可信,如果在这时误入金氏的圈套,岂不正中他们下怀?
秦朔摩挲着手中的卷轴,心里的天平不断摇摆,直到脑海里浮现出那双酷似金未离的猫儿眼,才重重倒向其中一侧,定了秤。
如果江越就是金子越,江府的主人,会不会就是金未离一直想见的娘亲呢?
念头升起的瞬间,秦朔的心蓦地一跳,想起自己曾答应过未离,要带他去皇都找娘亲。金府这条路是行不通了,倘若他娘亲有办法……
他做足心理准备,将卷轴收进储物袋,拿上玄光剑出门赴约。
从竹林小屋离开时,外头仍在下雨。
秦朔看了眼天色,发现午时还没过。皇都虽有禁令,但对外围的影响不大,御剑到城门口再租马车,或许还能赶得上。
皇都外城。
雨势愈来愈大,长街的车马走走停停,同路上行人交错,更显拥挤。
天色阴沉有如傍晚,秦朔方才下车,路都还未看清便被周遭的人撞了一下,原就不适的右手再度受创,疼得他不住抽气,身上也被雨淋得透湿,顺着衣领流进脊背,冷得直哆嗦。
他不知自己这是怎么了,按理来说,竹林灵力充沛,手腕将养了十日,早该恢复如初了,却到如今还没好透,五感也比修仙界更为敏锐,像回到了凡人时期。
是错觉吗?
秦朔尝试调动丹田的灵力,并未发现异常,不免松了口气,想是近日忧思过多,所以才会疑神疑鬼。
眼下,还是先找江府要紧。
他撑伞来到一处屋檐避雨,将外衫脱下,原想拧干再穿,但右手使不上力,只得作罢,暂时放回储物袋。
秦朔实在冷得紧,见雨势一时半会儿小不了,便先去成衣铺买了两件衣衫换下,付完银钱,正好跟这里的伙计打听江府所在。
那伙计是个老实人,看他面生,好心提醒了句:“客官,我劝你还是别往那儿去,最近内城不太平,据说是有刺客刺杀不成,退而求其次偷盗了金府的宝物,如今人人自危,都紧闭大门,哪有人敢乱跑啊。”
秦朔疑道:“内城不太平,同江府有什么关系?”
现下正是成衣铺来往客流最少的时候,伙计也就不避讳了,偷摸将他拉到一边说:“江府和金府是打断骨头连着筋,虽在外城,却时常被内城守卫看管。如今出了这档子事,你想,那贼人进不去金府,转头该去哪儿报仇?”
这话说得倒也没错,只是秦朔觉得,自己此刻似乎更像对方口中的“贼人”。
“我实话同你说吧,江府那位少爷,上个月欠了我一大笔债,眼看就要到期限了,却还没见到他的人影,”秦朔叹了口气:“我是手头紧,被逼得没办法才想登门拜访,也顾不得那么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