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小南也端着一碗赊账的猪杂碎回家去了,看着一碗诱人的猪杂碎他咽了咽口水,哎,他还不如托生给周大叔家,有个当屠户的爹,家里顿顿都能吃上肉。
可惜了,他没有宁哥儿命好,周大叔能挣,还给招了个读书人的哥儿婿,他呢,有个酒鬼老爹,娘受不了苦日子跑了,下面还有个十岁的弟弟。
周小南的弟弟周狗娃见他哥端着肉回来了,忙围过来看看他哥这次弄回来了啥好肉,周狗娃一看是一碗猪杂碎瞬间不高兴了,“怎么不是肉呀。”
“是肉的,是肉的,咱村里不少人都买了呢。”
“什么肉呀,分明是没人要的猪杂碎,周大叔也真是的,给你也不给些好肉,弄一碗这东西糊弄你。”
周小南听得有些脸红,“住嘴,周大叔对咱好你又不是不知道,那欠银都没找咱家要过。”
周狗娃撇嘴,“什么嘛,上次宁哥儿两口子不就想要了,还好哥你机灵赶紧给关了门,要不然……”
“别说了,我去做饭。”
这会儿家家户户趁着天没黑呢都忙着做饭呢,周小南端着那碗他弟看不上眼的杂碎进棚子里做饭去了。
周小南有些懊恼,家里的就靠着几亩地过活儿,他爹又喜欢喝酒,能给他留下几个子买盐都不错了。
他弟弟闻见了周大叔家飘出来的肉香味儿闹着要吃肉,除了过年那次家里吃了次肉,他也三个多月连口荤腥都没沾上了,能去周大叔家赊些杂碎已经不错了,哪还有挑得理呀。
周小南盛了些苞谷面准备贴几个饼子,周狗娃看见了嚷嚷道:“哥,我不想吃苞谷面了,刺得我嗓子疼,你抓点白面进去,咱家不还有点白面。”
周小南不想抓白面,家里的白面本来就没多少,每年收下来的麦子不够吃,还得拿出去跟人家换一些杂面,谁不想天天吃大白馒头。
周狗娃站在门口一个劲儿地说让抓白面,周小南这才给苞谷面里掺了一把,好在他爹今儿出去打牌去了,这个时候了还不见人应该是不会回来了吧,那还能省一口吃的呢。
家里还有一些他从后山摘回来的藠头,周小南洗了一把出来,锅里都舍不得放油的,先干炒了猪杂煸出了一些油花,然后把一碗藠头给放进去一起炒炒。
周狗娃在院子里逗蚂蚁呢,闻见香味儿棍子一扔跑了进来,“哥,你炒得可真香!”
周小南也闻着挺香的,他去周大叔家赊肉的时候,宁哥儿还切了给大家尝尝,大家都说好吃,但他不好意思上前伸手,也不知道啥味儿呢,这配着藠头炒竟然挺香的,比炒肉还香呢。
周小南难得露出个笑脸,“肉咱家是吃不上,若是以后能尝吃上猪杂碎也是好的。”
周小南叹了口气,他还欠着宁哥儿家二百来文呢,今年和去年过年的肉都是周大叔赊给他了一块,他这才能包上了炖饺子,这猪杂碎倒是不贵,就是他之前还欠着账呢。
周狗娃嘴馋,菜还在锅里呢就忍不住下手捏了一块,“哥,真的好吃!”
周小南也没想到这猪杂碎竟然这么好吃,宁哥儿他弄的时候也不知道在里面放了什么东西,吃起来就连猪下水都没有腥臭味。
今天也算是难得吃个荤腥,周小南挺高兴的,欢欢喜喜端了饭出去,“狗娃,拿筷子!”
“知道的!”
周狗娃一提起吃比谁都起劲,不用周小南催促就已经慌里慌张把碗筷给拿了出来。
周小南这次炒的猪杂挺香的,住他家隔壁的刁婆子耸着鼻子吸了吸,“那南哥儿今儿竟然能吃上肉了,哼,明明他家也欠了肉钱,那沈临川偏生来我家闹,我呸!”
刁婆子不怨自己欠人家银子不还,反倒埋怨沈临川两人闹上了门,就连她家鸡不天天下蛋了都赖到了二人头上,特别是沈临川,肯定是他哄着周宁过来要银子的,要不然以前怎么不见这么会缠磨的。
周老拐背着手哼着小曲溜溜达达朝家走去,今儿打叶子牌赢了十来个铜板心情好,周老拐鼻子灵着呢,还没走到他家门口呢就闻见了炒肉的香味儿呢。
“谁家炒肉呢这是,不年不节的吃什么肉呀!”
周老拐咒骂了一声,他靠着脸皮厚经常去他那些个狐朋狗友家赖着不走,就等着在人家吃饭,惹得那些家的夫郎娘子们不喜,脸皮薄一点的还真不好意思撵他走。
今儿他跟人家打叶子牌,那家夫郎是个厉害的,他原本想多打会儿牌还能在人家家吃口好饭,那夫郎不仅骂他,连自己男人都拎着擀面杖给撵了出来。
他现在肚子饿着呢,又闻见了这炒肉的香味儿勾得他肚子里的酒虫又咕蛹了起来,“啧,要是来口酒再来肉,快活似神仙,似神仙呦~”
周老拐又哼着小曲回家去了,一到院子就看见家里两个孩子满脸笑容吃饭呢,那股肉香味儿更浓了!
“南哥儿,今儿吃肉呢!”
周小南一看见他爹回来了脸上的笑僵住了,他爹三天两头不着家的,在家了也是躺在床上,一个村子就数他家的庄稼种得不好了。
周狗娃嘴里塞得满满地,“爹!哥他今儿买了猪杂碎,不知道咋弄的好香!”
周老拐已经坐在了桌子旁,下手从粗瓷土碗里捏了一块,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好吃!”
周老拐捏的是一小节肥肠,干煸之后外面焦焦的,里面油脂炸开嘴里都是肉香味儿,勾得周老拐肚子的酒虫都要爬出来了,“南哥儿,快快快,去给爹打点酒去!”
一听他爹要喝酒,周小南脸色更难看了,他爹一喝酒就要闹上一场,有时候还会动手打人,他怕了。
“爹,家里没铜板了。”
“你这孩子惯会扫兴。”周老拐今儿赢了一些铜板,摸出来拍在了桌子上,“今儿酒钱不用赊,快些打来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