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棣臻跟着马家灵田部骑士踏入后山时,寅时的晨雾正从谷底漫上来,像是陈老丈晚年常穿的那袭青衫,被夜露浸得透湿,又被山风揉出褶皱。
三十亩新开垦的灵田沿着山势层层叠叠铺开,最上层的梯田边缘立着块歪斜的木牌,"
戊区"
二字被利器划得深可见木,旁边还歪歪扭扭刻着只展翅的青鸾——那是马家灵田司的徽记,却被刻成了瘸腿鸭的模样。
为首的骑士勒住缰绳,胯下灵马喷出的白雾在冷空气中凝成冰晶。
"
看见那些白霜了吗?"
他用马鞭指着土壤表层细密的结晶,甲胄上的庚金纹路在晨曦中泛着冷光,
"
上个月马家三公子亲自用裂地剑犁过,土脉里的木灵都被震散了。
"
林棣臻蹲下身,指尖触到土块时感到微微刺痛,凑近鼻尖细嗅,除了盐碱地特有的酸腐味,还混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铁锈气——那是高阶金系法器残留的剑意,如同嵌入血肉的碎玻璃,虽看不见却处处伤人。
骑士抛来的铜钥匙串在掌心沉甸甸的,十二枚钥匙分别刻着子丑寅卯,最末端的戊字钥匙还沾着新漆,显然是临时赶制。
"
卯时三刻前若不把灵稻种下去,就等着领罚吧。
"
骑士们扬尘而去时,林棣臻注意到他们马鞍上的青铜铃铛都缺了一角,据说是马家灵田部的旧规矩:
每开垦成功一块灵田,便敲掉铃铛一角以作纪念。
他沿着田垄走了三圈,鞋底渐渐被白霜染成灰白色。
林棣臻解开腰间丹炉,炉盖掀开的瞬间,残余的驱虫散混着灵米香扑面而来。
"
土脉金旺木衰,需以柔克刚。
"
他喃喃自语,从修罗袋中取出陈老丈留下的青铜药碾。
昨夜在青蚨谷换得的驱蚊草还带着露水,叶片上的绒毛在晨光中泛着银光,他小心翼翼地将草叶铺在碾槽里,又加入半块已经发硬的灵米饼——那是老人塞给他的干粮,饼面上的桂花早已褪色,却还固执地粘在麦麸间。
药碾转动时发出"
吱呀"
轻响,混着远处山涧的流水声,像极了云隐坊市深夜的更鼓。
当第一缕阳光爬上梯田时,林棣臻已在田头挖好了十二处药坑。
他将调和好的药泥埋入坑中,每处都混了七粒灵米——这是陈老丈秘传的"
七粒回春法"
,取北斗七星之意,借天象之力温养土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