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老端起自己的搪瓷缸,吹了吹浮沫,啜饮一口,慢悠悠地问。
这不是疑问,是陈述。
郑仪心头一凛。
果然,他和张林、李国涛在宿舍的谈话,并非密不透风。
这党校里,处处是眼睛。
“张市长过来聊聊下午研讨的事,交流了下明州‘暖企惠民’的构想。”
郑仪坦然回答,语气平静,毫无隐瞒的必要。
“哦?‘暖企惠民’?”
孙老重复了一遍,嘴角扯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
“听起来倒是暖和。明州的老百姓,这些年没少挨冻啊。”
“挨冻?”
郑仪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困惑和一丝凝重。
“孙老这话……我听着沉甸甸的。您是说,明州的发展成果,没能真正惠及百姓?”
他没有装傻充愣,直接点出了“惠及百姓”这个核心。
但也巧妙地把“挨冻”的指代模糊化,留出了回旋的空间。
是经济上的困境?还是政策执行的偏差?抑或是更深层的东西?
孙老咧开嘴,露出一口不算整齐的牙,笑声干涩沙哑:
“呵,小郑书记,揣着明白装糊涂?”
他放下搪瓷缸,身体微微前倾。
“上一任明州市长何伟,栽了!”
“一个技术型干部,性格软,快退休的人了,怎么就‘经济问题’暴雷了?谁点的这个雷?又炸出了什么?”
孙老浑浊的眼珠死死盯着郑仪,语速很慢。
“他聪明,拉了几个处级干部垫背,顶了雷。”
“省里,暂时满意了吗?”
他自问自答,冷笑一声:
“不满意!”
“他何伟,没那么大的胃口!他顶的那个雷,分量还不够!”
“明州这坛子浑水里,下面还有王八!”
孙老的手指,重重地在茶几上戳了一下。
“四海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