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道上行人寥寥。
偶有车辆驶过,轮胎碾过积水,发出哗啦的声响,更添寂寥。
高楼大厦冰冷的轮廓在雨幕中显得更加遥远而疏离,像一座座沉默的墓碑。
郑仪的脚步不疾不徐,皮鞋踩在湿漉漉的地砖上,发出单调的节奏。
郑仪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
冰冷的雨水顺着额发滑下,浸湿了脖颈。
海风越来越大,带着刺骨的凉意。
空气中咸腥的味道越来越浓。
终于,一片开阔的、暗沉无边的水面出现在眼前。
那是大海。
在黑夜和雨幕的笼罩下,失去了白天的碧蓝与壮阔,只剩下无边无际的、汹涌的、躁动不安的深灰色。
涛声由远及近,轰隆隆地滚过来,拍打着堤岸的礁石,发出沉重而永恒的撞击声。
细密的雨丝无声地落入这片喧嚣之中,瞬间被吞噬。
郑仪停下脚步。
他除了工作,唯一的爱好就是钻研历史。
浩渺的历史长卷中,他见过太多雄才大略的人物。
秦皇汉武,凿通山河,鞭笞宇内。
唐宗宋祖,开疆拓土,文治武功。
xxxx,定鼎中原,规天矩地。
他们挥斥方遒,以千万生灵为筹码,在名为“天下”的棋盘上落下重子。
他们建起的,是万里长城,是京杭运河,是巍峨宫阙。
后人仰望那些遗迹,惊叹其雄奇,赞颂其伟业。
他们的名字,被浓墨重彩地镌刻在史册最显眼的位置。
千古风流,功过任凭后人说。
而真正挥汗如雨、血肉筑城的黔首黎庶呢?
他们面目模糊,身影单薄,最终都化为史册角落里冰冷的数字,或者几笔潦草的“丁壮苦役”、“民力凋敝”。
他们无声地来,无声地走,如风过原野,草芥飘零。
郑仪读到时,也曾扼腕,也曾悲悯,但总觉得那是遥远的过去,隔着一层泛黄的纸页,带着宿命的尘埃。
“历史就是如此,”他那时常想,“主旋律不属于人民。”
那是史家的无奈,是时代的底色。
但此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