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深究这个“体会”,话锋一转:
“志鸿也跟我打过招呼。”
他语气随意,却如同抛下一颗石子。
“说你在他那里挂了个号,现在是根好苗子,得好好护着。让你去党校‘回炉’,也是他的意思?”
郑仪心中剧震!
徐省长和李天为也通过气,而且似乎不仅仅是客气!
“是,徐省长说,明年让我在党校好好充充电,加深认识。”
“嗯。”
李天为微微颔首。
“党校是个好地方。能静下心来,读点书,交些朋友,也看清楚很多事情。”
他拿起旁边的紫砂壶,给郑仪续上茶,动作不疾不徐。
“从党校出来……”
李天为顿了顿,目光再次落在郑仪脸上,带着一种意味深长的考量。
“……有什么想法?有没有兴趣换个地方?做点更实在的事?”
“树挪死,人挪活。年轻的时候,多几个地方转转,经经风雨,有好处。”
来了!
郑仪的心瞬间提了起来。
这是在试探他对未来的规划?还是……?
郑仪没有立刻回答,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温热的茶汤滑入喉咙,带着独特的陈韵,也让他的思绪快速沉淀。
“听组织安排。”
郑仪放下茶杯,语气诚挚。
“在青峰摔了一跤,才明白自己缺的东西太多。无论是在研究室搞宏观研究,还是回基层去具体做事,都是学习锻炼的机会。哪里需要,我就去哪里,把根扎下去,把事做实。”
这番话,既是真心,也是应对。
李天为静静地看着郑仪,手指在光润的紫檀木茶海上轻轻敲击着。
房间里一时只剩下窗外被过滤后的雨声和这轻微的手指敲击声。
“根?”
李天为忽然笑了笑,打破了沉默。
那笑容里带着一种阅尽千帆的沧桑感,也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权威。
“根这个东西,有意思。”
他身体微微后仰,靠在沙发宽厚的靠背上,目光投向那被雨幕笼罩的夜景,语气变得有些悠远。
“有的人,像浮萍,风吹到哪里,就飘到哪里。看似逍遥,却没有根基。”
“有的人,把自己当成了大树,以为根深蒂固,无人能撼动。殊不知,台风一来,根基浅的,一样会被连根拔起。”
他收回目光,重新聚焦在郑仪身上。
“还有一种人……”
李天为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仿佛来自岁月深处的沉重力量。
“他不把自己当成树。”
“他把自己,当成一颗种子。”
“一颗能选择的种子!”
“这颗种子,被风吹到盐碱地,它就努力汲取那一点点养分,去改良那片地,哪怕过程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