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是没听说清水河旧案重启时掀起的滔天巨浪,也不是没听说恒发被关停后程国梁那张铁青的脸。
但那些,都像是另一个世界的传说,离他魏洛,离他这方相对“清水”的教育衙门,似乎很远。
孙直言被带走时的愕然与“委屈”,他也曾私下唏嘘过几句“运气不好”。
直到今天!
直到郑书记那冰冷的“滚蛋”二字如同惊雷炸响在他头顶!
他魏洛,成了郑书记那面“不养闲官”的祭旗名单上,首当其冲的那一个!
什么按部就班!什么困难重重!什么政策红线!
在郑仪眼里,这些都是借口!是懒政!是渎职!
“脱了这身皮……”
魏洛跌坐在宽大柔软的办公椅上,那杯碧绿诱人的龙井,此刻在他眼中失去了所有吸引力。
他盯着那袅袅升腾的热气,目光涣散,第一次感到身下这把象征着权力的椅子,竟如针毡般令人坐立难安!
不能再安逸下去了!
不能再抱着文件打太极了!
头上的乌纱帽,真他妈悬了!
恐惧,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紧了魏洛的心脏。
这份恐惧,远比什么上级批评、年终考核不及格都要来得尖锐、来得致命!
它直接关联着他的饭碗,他后半辈子的体面!
他猛地一个激灵,像被烫到一样从椅子上弹起来。
什么安逸!什么龙井!什么按部就班!
“不行!绝对不行!”
魏洛几乎是吼了出来,声音在空旷的办公室里带着一丝破音。
他粗暴地抓过办公桌上的座机,仿佛那不是电话,而是救命稻草。
“喂!教研室老张吗?!我魏洛!给我听好了!立刻!马上!通知各学科教研员!各高中校长!还有职中那几个管教务的!半个小时……不!十五分钟内!必须全部给我滚到局里大会议室集合!”
“敢迟到的!年终考核一票否决!”
“放下你们手头所有的屁事!天塌了也得给我赶过来!今天这事,比天还大!”
挂断电话,魏洛胸膛剧烈起伏,他根本不给对方任何询问或迟疑的机会。
他一把扯开办公桌抽屉,动作粗暴地将里面那些需要他“斟酌研究”的请示文件、发展规划、报告草稿哗啦啦地全扒拉出来,像丢掉一堆废纸!
“规划……规划个屁!全是放屁!”
他焦躁地在办公室里踱步,皮鞋踩在地板上发出急促的哒哒声。
“高中扩招……改扩建……县一中场地……实验高中那破楼……”
他嘴里念念有词,眉头拧成了一个死疙瘩。
以前想到这些,他只会感到头疼,想着如何写个漂亮的报告向上级“反映困难”。
现在,每一个问题都像烧红的烙铁,直接烙在他脑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