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他极其自然地将那份折好的文件,放进了自己西装的内侧口袋里。
仿佛那只是一份普通的会议材料。
接着,他抬起头,再次看向唐国栋。
眼神平静得如同深不见底的古井。
他甚至还微微点了下头,嘴角似乎想努力提起一个礼节性的弧度,最终也只牵动了一下面皮。
“没其他事的话,书记,我先出去了。”
语气是公事公办的请示,却更像一个冰冷的陈述句。
唐国栋感到一股无形的寒气,瞬间从脚底窜遍全身。
他看着高启明。
看着这个曾经跟在他身后、替他打架、分享最后一颗弹珠、在无数风雨中默默支持他的兄弟。
看着他那双曾经充满信赖、如今只剩下无边冷漠和平静的眼睛。
他忽然意识到,有什么东西,被他亲手、彻底地碾碎了。
比权力更重,比利益更长久的东西。
那根连接着他们过往所有情谊的、无形的线,在这一刻,绷断了。
断得无声无息,却又如此彻底。
“……好。”
唐国栋听到自己的声音干涩地响起。
高启明不再有丝毫停留。
他转身。
皮鞋踩在光洁如镜的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清晰而单调的咔嗒声。
一步。一步。
走向那扇象征着权力和隔绝的巨大红木门。
他伸出手,握住了冰冷的黄铜门把手。
就在他转动把手、即将拉开门的瞬间。
“启明!”
唐国栋猛地站起身,几乎是脱口而出。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自己都没察觉的急促和……挽留?
高启明的动作停顿了。
他握着门把手的手,没有松开,也没有进一步动作。
他就那么停在那里,背对着唐国栋,微微侧着头,似乎是在等待书记最后的、工作上的指示。
办公室内陷入一种令人窒息的寂静。
唐国栋张了张嘴。
他想说的话很多。
想问“你还记得小时候我们偷西瓜被狗撵吗?”
想说“那年你替我挨的那顿打,后背的疤还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