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没有甜白釉,更没有蛋壳杯!”
“但我们有宋代影青瓷、金代河津瓷、霍州瓷、元代卵白釉、清代德化白的标样,而且足够多。”
“这几种瓷器的工艺技术和甜白釉、蛋壳杯一脉相承,差别只在于釉色、胎厚、透光率。只要把这四种瓷器研究明白了,就可以按图索骥,顺藤摸瓜。
特别是元代卵白釉和永乐甜白釉,两者是直接继承的关系,工艺参数基本一致。只是前者白且厚,不透。后者微泛青且薄,半润半透。以卵白釉为基点往下研究,论证甜白釉的工艺并不难。”
“还有德化白,因为明代官搭民烧,德化窑学习了官窑薄胎瓷的工艺技术,然后才有了薄到极致,透到极致的清代德化脱胎器。也才有了现如今比纸还薄,比纱还透的德化工艺瓷……”
“以此为基点往上溯源,就可以研究蛋壳瓷的工艺技术。而甜白釉与蛋壳瓷相比,区别只是稍厚一点,这个更容易溯源……”
林思成气定神闲,侃侃而谈,一群专家却默不作声。
乍一听,不是很难,理论上也确实可行。
但前提是,你首先要论证并证实:河津瓷、霍州瓷、卵白釉、甜白釉、蛋壳瓷、德化白这六种瓷器,工技艺术全部来源于宋代景德镇湖田窑影青瓷。
而其中最关键的,就是河津窑和霍州窑的发现,及证明与湖田窑、卵白釉的继承关系。
所谓承上启下,没这两个窑,没有足够的样本,不论机构级别多高、研究能力有多强,专家大牛有多多,脑袋全想破都没办法把影青瓷和甜白釉联系到一块。
这是其一。其二,时间和概率。
从零开始,在不到半年的时间内研究出七种瓷器的继承关系和工艺特征,并复原出完整的技术链条,试错实验次数已不是千和万,而是千乘千再乘千。
就好比一道准确率只有百万分之一的数学题,但林思成在一秒之内,就答出了唯一的正确答案。
正因为都是内行,正因为专家们懂得多,所以才震憾。
但东西就摆在眼前,还能是凭空捏造出来的?
顿然间,专家们的热情和积极性降到了谷底:工艺技术已经被林思成研究到了这个程度,他们去了河津和霍州,还能再研究点什么?
窑厂布局、炉型结构?
等于肉被林思成吃了个精光,连汤都没剩几口,就留了点干骨头。
但上级单位安排了工作,该去还得去,哪怕只是去转一圈。
吕呈龙叹了口气:“小林,完了后,能不能把技术资料发一份,我们也琢磨琢磨。”
“当然!”林思成点头,“不用等完了后,今天就可以拷贝!”
吕呈龙怔了一下:“好!”
好歹是故宫,又是成名已久的前辈,不至于掉价到偷林思成这个后辈的研究成果。
但林思成没有任何犹豫,半点磕绊都不打,让专家们不由动容。
不单单是信任,更是底气和实力。
转念间,一行人上了三楼。
三楼是培训室,按照吕呈龙的请求,桌上摆的全是中心内部的瓷器修复资料。
按计划,这是参观团此行到西大,除过影青瓷的第二个重点参观项目。
因为他们都很好奇:林思成连故宫的门朝哪边开都不知道,也从没人教过他,他是如何学会只有故宫才有的青花瓷修复技术的?
至于像王齐志说的,林思成是靠他从故宫要的资料,又让赵老太太指点了一下后自学成材,压根就没人信。
吕成龙不信,专家们不信,包括耿宝昌先生、王莉英先生这样硕果仅存,泰斗级的老前辈,同样不信。
青花瓷修复要那么好学,满大街都是古陶瓷修复专家。
但参观完了二楼,专家们突然就感觉索然无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