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瓷器方面的顶尖修复专家,基本都集中在故宫和景德镇。但你们也了解,这两家需要修复的残器,是我们的几十上百倍……没办法,就只能寻求外援。找过的也挺多,但一直差强人意……”
“也是巧,去年到西京征集文物,白婉凑巧认识了你,又凑巧看到了你修复到一半的猪油白碗。后面通过安宁和王教授,我们才知道林老师无师自通,修复技术已达到与故宫专家相媲美的程度。”
所以从那个时候开始,我们就计划,能不能请林老师来帮帮忙。但知道你一直忙,就没好打扰……这次也是凑巧,又在拍卖会上碰到,所以趁机请你过来看一看……”
张近东顿了一下,“知道林老师忙,要盯着实验室的项目,还要协助文物局发掘山西的瓷窑遗址。所以,等你什么时候有空闲,能不能帮忙修复几件,当然,费用好说!”
林思成恍然大悟:就说,只是一件补了一半的民窑碗,张领导为什么舍得花十多万?
只是为了提前结个善缘。
他也理解,张领导说的“瓷器修复是他们的短板”是什么意思:从上世纪六十年代,修恭王府开始,修复目标就是建筑群落。
因为恭王府只剩建筑,内部组织架构,邀请专家协助,也只是建筑为主。包括后来的研究方向,仍旧以研究清代制度和晚清政治解密为主。
没有文物,自然就不用考虑这方面的人员配置。所谓术业有专攻,也不可能让修复壁画、修复亭台阁楼的专家去改修瓷器。
当然,也可以请外援,但好的是别想了:不说近年来故宫新发现的残器有多少,光是八国联军火烧圆明园,损毁的瓷器就有百多万片。
初步预估,修复后的成器差不多在三到五万件。光是这些,故宫的专家再十年都补不完,哪有空跑外面给别家博物馆帮忙?
景德镇有过之而无不及:这个月发现一座这个朝代的御窑,下个月又发现那个朝代的御窑,发掘残器的速度是修复速度的好几倍。
再不就各大陶瓷研究所,比如文研院陶研所。但说实话,就所里那三瓜两枣,光是完成每年院里招标的研究项目,他们就得把吃奶的劲使出来。
至于修复技术靠前的几大博物馆,比如河南、河北、湖南、浙江,但凡比较专业一点的,都是省内有御窑遗址的。同样,他们连自己的活都干不完,遑论帮别人?
而水平再差一些的,张近东又不敢请。因为这七八百件残器不是宫廷贡瓷,就是王府用瓷。手艺不够,不是补不好,就是补废。
转念间,林思成拿起一只修复过的粉彩杯。
看工艺,应该属于嘉庆时期。再看底款,果不然:青花双框方款,庆宜堂。
这是嘉庆皇帝将十公主府赐给弟弟永璘,改为庆王府之后,专属庆王府的堂名款,一直延用到咸丰时期,庆王府改为恭王府。
看土泌,这只杯子应该是修建王府的过程中,从地下挖出来的。
东西当然对,就是这修复的手艺,感觉有点眼熟?
瞅了一两眼,林思成又拿起一只松树纹青花碗。
乍一看,补的只是一般,其实对于展览修复而言,这手艺已是相当不错了。
就像赵大、赵二,以及李贞,离修复到这个程度还差得远。
又瞅了两眼,林思成一脸狐疑:“京城百缮斋的手艺?”
张近东和白婉惊了一下:林思成的眼力,已经恐怖到这种地步了吗?
这可不是断代,更不是鉴定真伪,而是修复技艺。
京城能修瓷器的字号有上百家,他只是瞅一眼,就能知道是谁家修的?
看夫妇俩像是被震住了一样,林思成解释了一下:“百缮斋的老板姓赵,赵修贤。他长兄赵修能,是研究中心的合伙人。他两个儿子,现在在跟着我学手艺……”
林思成又指了指杯子和碗:“这应该是赵修能赵师兄的手艺……”
张近东恍然大悟。
这还是五六年前送到百缮斋补的,只补了五六件。张近东就觉得,收费贼贵还是其次,关键是手艺一般。
不是说不好,放在民间,这手艺已算是第一档。但如果和故宫、景德镇的专家比,这样的手艺,真心没办法比,所以后面就再没合作过。
之前他只见过赵修贤,没见过赵修能。虽然知道林思成的合伙人姓赵,不过没往一块联系过。
张近东没好意思多讲,只是点了点头,林思成大致也能猜的到。
他的手艺肯定要比赵修能稍好一点,但林思成觉得,想要做长久生意,能不能打开京城的局面,这次就是最好的契机。所以,还是先验验货的好。
他瞅了瞅,仔细挑了几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