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一点:没有料到姚建新这个变数,更没料到会把场面弄到这么难看?
要说不尴尬,心里没点歉疚,那不可能。
因为说一千道一万,谁都抹杀不了林思成的付出和功劳:五处窑址,五个山西首次发现。
五个首次,就代表五个唯一,且如此集中:发现时间集中,遗址地域集中,这本身就打破了省内的历史。
正如孙处长所说的,申请今年或明年的考古新发现,基本上没什么问题。
所以,无论是意义,还是代表性,都无人可比。但最后,身为功臣的林思成,却落了个卸磨杀驴?
但反而言之,屁股决定脑袋,站在郑铭和蒋承应的立场上,他们首先要为地方和集体负责。
至于个人感情,那是什么东西?
暗暗转念,蒋承应突发奇想:“协议一旦终止,等于林思成和他的这个中心再不受约束。会不会有这种可能:他突然就复原了卵白玉的烧造工艺?”
“可能性不大!”
郑铭断然摇头,“我请教过孙嘉木,他说不太可能。但我不太放心,所以又托人咨询,包括上海硅盐所(中科院陶瓷研究中心)、故宫古陶瓷研究中心,以及清华北大陶瓷重点实验室……
这几家意见出奇的一致:没有任何文献记载,没有任何工艺与配方的史料留存,仅凭有限的遗址发掘和百多公斤的实验样本,复原已失传千年的瓷器烧造工艺,和手搓原子弹的难度没什么区别……”
所以,郑局长你才有恃无恐,怎么劝都不听。然后,就闹成了这个样子?
水即生暗暗叹了一口气。
他也觉得不大可能,但总感觉不太对劲:没有找到北涧疙瘩之前,林思成肯定不知道下一个遗址有多大,更不知道能出土的文物有多少,其中有没有细白釉瓷,既便有,又有多少。
那为什么他当时就敢把上下八亩遗址中,为数不多的那点细白瓷平均分配?
凭林思成当时的威信,他即便全让黄智峰带走,也绝对没人敢说什么。
所以,给人的感觉就像是:那个时候林思成已经断定,复原卵白玉工艺已不可能?
既然没希望了,当然也就不在乎了。
再结合今天的王齐志:颇有点儿为了给林思成减轻责任,故意闹了这么一场?
领导你们看:不是林思成不研究,更不是他没能力,而是山西这边卸磨杀驴。就那么一点实验样本,竟然分成了六份,这还怎么复原工艺?
水即生越想,越觉得有可能。
也不止他一个人这么想,还包括孙嘉木。
但他刚一问,王齐志就冷笑了一声:推卸责任,委责于人,他王齐志丢不起这个人,林思成更丢不起这个人。
真要有什么责任,他这个老师一个人就担了,哪能轮得到林思成?
不过今天他确实是顺水推舟,因为林思成早料到,当地会来这么一出:明知道不可为,为什么还要钻牛角尖,白白浪费人力、物力、财力?
复原卵白玉工艺的项目,自然也就终止了。
既然迟早要散伙,那还不如干脆点,切割的干净一点。也省得以后林思成研究出点眉目来,这些人又反悔,纠缠不休?
像今天这样就刚刚好:上了会,表了态,形成了决议。明天再打一份申请,只要相关领导一签字,以后就是大道朝天,各走一边……
孙嘉木想了想:好像挺有道理?
但王齐志刚说的,万一林思成以后研究出点什么,孙嘉木表示很怀疑。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林思成想研究,也得有东西可研究!”
“对!”王齐志用力点头,“所以,林思成去找研究样本了。”
孙嘉木愣了一下:“除了河津,哪里还有卵白玉?”
王齐志摇头:“我不知道。”
他确实不知道,但林思成说有,那就肯定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