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远,就是县城边上,但不是楼房,也不是平房,而是窑洞。
建的极好,就如巨形的楼梯,一层之上又是一层,倚立在黄土高坡上。
下了车寒喧了两句,庄子敬带着他们走向中间那一家。
他边走边介绍:“这位老厂长姓王,算是位传奇人物:五十年代县里成立西坡陶瓷厂,他原先是和泥的小工,连字都不识几个。之后硬是靠着自学,先转到塑胚车间,又转到窑厂,之后又成了技术员、设计员,设计组组长……”
“七十年代中,陶瓷厂成立紫砂车间,他任车间主任。三年后,紫砂车间搬入县城,单独成立紫砂厂,他担任第一任厂长……当时的西坡紫砂厂是华北地区开办最早的紫砂厂,没有经验可循,只能走出去学习。之后受县里委派,老厂长带着技术骨干远赴宜兴……
但别说学技术,他们连宜兴紫砂厂的大门都进不去。老厂长不甘心,住在工厂边上天天琢磨。后来他想办法,跟着送原料的车混了进去,找到厂里的生产科长后,然后又悄悄跟到家里。
烧水、拖地、接小孩,做饭,照顾老人,家里有什么活,他帮着干什么,硬是磨了一个多月,最后算是得偿所愿,进了紫砂工艺厂的大门。之后当学徒学了半年,他拐回来了三位宜兴厂的工艺师……”
起初,几人还认真的听,听到最后,差点把腰闪折:搞半天,这位老厂长去的时候就没安好心,就是冲着拐人去的。
人家宜兴厂不让他进,还真没拦错。
“哦,对了,其中一位还是宜兴紫砂技术培训部的总辅导,叫谈干儒,来了后担任西坡紫砂厂的总工……老厂长跟着他,硬是学成了省工艺大师和鉴定家……”
一说谈干儒,林思成有了印象:这位算得上北方的紫砂名家,最为有名的是松段壶,惟妙惟肖,栩栩如生。
紫砂器,瓷器的鉴赏造诣也很高,故宫请他做过紫砂器的鉴赏交流,前世的时候,林思成还在故宫看到过他的鉴赏笔记。
可惜,逝世的早,八六年就没了。
唏嘘间,几人进了院子,听到动静,从门里迎出来一位五十多岁的男人。
“是河津的庄老板介绍的吧!”
“对对对!”庄子敬忙迎了上去,“那是我爸!”
“好,里面请!”
中年人掀开门帘,几人进了客厅。
挺宽敞,也挺亮堂,还烧着电暖气,暖烘烘的。
沙发上坐着位老人,眉发雪白,约摸八十左右。眼睛很亮,精神头也挺好。
他下意识的站了起来,林思成稍稍示意,赵修能快走两步,把老人按了回去。
“老厂长你快坐着,别起来了!”
老人笑了笑,又坐了回去。
又出来一位五十岁左右的大姐,应该是老人的儿媳,挨个泡了茶。
上了岁数,确实不好多打扰,林思成开门见山,拿出了几块瓷片。
“老厂长,请你帮忙看一下,这个有没有印象。”
“蒲州(今运城)青瓷?”
老人眯了眯眼睛,“像是明以前的……元,金,还是宋?”
林思成笑了笑:“应该是宋!”
“确实有点像,看这个釉色,就咱们这儿有,应该是西坡古窑里烧出来的!”
林思成点点头,指了指那片白瓷:“老厂长,你再看看这个。”
老人拿到手里,瞅了一眼,又“咦”的一声:“也是宋瓷?”
“应该是!”
“就是蒲州宋白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