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按照史学家的论断:自唐玄宗以后到元朝这五百年间,山西一直处于四战之地。
先是安史之乱,而后是辽,再是金,最后是蒙元,连年征战不休,山西本土的窑口压根就没发育壮大的机会。
反倒动不动就断烧,连本地民间日用瓷都无法供应,还得从长安和汴京进货。
但林思成觉得事无绝对,就如建窑黑盏:宋以后,都知道黑釉兔毫盏为宋代贡瓷,却不知道产自哪。直到建国后考古发掘出福建建窑,才最终明确产地。
还有寿州黄釉,同样只知道属于唐代贡瓷,直到发掘安徽省HN市武王墩一号墓,挖出相关文献,才知道产地在寿州。
与之相比,正因为山西连年征战,所以好多文献、乃至遗址都毁于战乱之中。
所以,山西不一定就没有贡瓷,无非就是遗址大不大,埋的有多深,好不好找。
他想了想:“老师,赵师兄,要不先试着找一找?”
“对,找一找!管是天顺青花,还是宋瓷,能找到其中之一就行!”王齐志用力点头,“更说不定,全都能找到!”
几个人深以为然。
不管是新瓷片,还是老瓷片,胎质几乎一样,说明用的是同一类型的瓷土。只要能找到瓷土矿,就有可能找到窑口……
“看胖老板的语气和神态,应该就是从运城本地寻摸来的。赵师兄,你隔两天就联系一下,看能不能再套出点话来,实在不行,就花点钱!”
赵修能点点头,但他觉得可能性不大:那家伙是个老油条,够精明不说,心还够黑。
你只要敢掏钱,他就敢一点一点的给你挤牙膏……
“伯恒,仲安,明天吧,你们俩拿几块新一点的瓷片,先到万荣去问一问,看能不能问到点消息!”
“记得,不要问什么青花,宋瓷,就问晚清民国的时候,当地或附近有没有办过瓷厂。而且十有八九是官营的那种……”
两兄弟齐齐答应。
王齐志托着下巴:晚清民国,乃至官营他都能理解。
因为洋蓝钴料是光绪后才从国外引进的,虽然便宜,但用的都是化学调配工艺。山西工业相对落后,如果没有官方指导,基本烧不出来。
“但林思成,你怎么知道是万荣?”
“不一定就是万荣,也或许是周边!”林思成端着下巴,“皮卡车的仪表盘上放着一张过路费的发票,上面是手写日期,就是今天,还盖着万荣县交通局的收费章。”
王齐志恍然大悟:怪不得他围着皮卡车转了一圈?
“老师,还要麻烦你去一趟市政府,看能不能从工业局或是市傅借一间化验室。我试着分析一下,看能不能找出点地域特征……”
王齐志点头:“放心!”
技术不能公开,但借间实验室问题不大。
叶安宁举了举手:“我干什么?”
“你不征集文物了?”
“都说了舅妈帮我搞定!”
呵,还说不是来凑热闹的?
林思成想了想:“你要真闲的没事干,回去后,你帮小刘(资料员)查资料吧!”
叶安宁嘟嘟囊囊,林思成没听清。
挨个分派完,几人上了车,林思成趁机梳理思路。
其实他的想法很简单:人家能申遗的技术肯定不能白要,最好是用技术交换。
按他最初的的打算,来了后找点珐华器的样本,也算有了借口。然后顺理成章的“推导”出技术,再和市里有关部门商谈。
这可是能填补地方历史和科技工艺空白,甚至后来被省政府尊为“山西三宝”,年年都开省博会的东西。到时候别说绛州澄泥砚,就运城的这几项国家级的工艺,哪个换不来?
稷山的金银细工、螺钿(金银漆艺)、剔犀(漆器髹饰)、芮城的永乐宫木雕……当然,暂时都用不了,也腾不出时间研究。但迟早都能腾出时间。
结果人算不如天算,珐华器这玩意,竟然连山西都少的可怜,就几家博物馆有?